是晏无师。

    可偏偏怎么就变成这样?

    他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感觉十分棘手。

    “除了谢陵这个名字,你还记得什么?”

    晏无师手脚无力,连汤碗都拿不稳,沈峤只好一勺勺地喂他。

    “不记得……”

    沈峤:“你记得晏无师这个名字吗?”

    晏无师摇摇头,疑惑的表情没有作伪。

    沈峤叹忍不住又要叹气:“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结合般娜的话,以及晏无师几次苏醒前后的表现,沈峤似乎抓住了一点头绪。

    简而言之,紊乱真气和受伤的头部也许是导致晏无师性格大变的原因。

    他沉睡的时间居多,但每回醒过来,往往呈现出不同的举止,有时候只是片段零碎记忆铸就的性情;有时候则会恢复正常,像之前;有时候则像般娜形容的那样,性情狂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但沈峤不是医者,他也仅仅能想到这些,如何让晏无师恢复正常,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也不知道除了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性情以外,晏无师还会不会再出现新的性情。

    “我记得……”一碗羊肉汤下肚,晏无师舔了舔嘴唇。

    “嗯?”沈峤正欲起身,闻言回头看他。

    晏无师:“我睡着,的时候,你亲我……也有,羊肉汤味。”

    沈峤:“……”

    脾气极好的沈峤忽然有种想把手中另外一碗还没喝的汤倒扣在对方头上的欲望。

    晏无师仿佛察觉他的心情,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又用那种委屈的神情回望他。

    沈峤扶额,无语问苍天。

    第60章

    夕阳西下,般娜带着羊群回来,像往常一样,她先将羊群赶到羊圈里,却没将手里抱着的小羊羔放回去,而是带着它去敲开沈峤的屋子。

    沈峤很快过来开门,见了般娜就笑道:“你回来了。”

    他侧身一让,般娜却没有进去,只在门口探头探脑,生怕晏无师又像昨日那样发疯。

    可那人仅仅只是坐在床榻上,安静地望着她,神情也不似昨日暴戾。

    般娜:“他已经完全康复了吗?”

    沈峤苦笑摇头:“只怕更糟糕些。”

    般娜啊了一声,越发不敢进去了。

    沈峤不知如何解释发生在晏无师身上的复杂情形,只能寥寥数语简略道:“他脑子受了伤,现在有时清醒有时不清醒,不清醒的时候居多。”

    “那他现在是清醒了吗?”般娜好奇看着晏无师,后者也回望着她,眼中黝黑无波,令她莫名寒颤。

    沈峤:“……不清醒。”

    般娜后怕:“还会掐脖子?”

    沈峤:“应该不会了,他现在心智也许只如几岁稚儿,连话都说不清,上回是我疏忽了,往后我不会再让他伤到你们的。”

    般娜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情形,眨眨眼看着晏无师。

    晏无师居然也朝她眨眨眼。

    般娜:“……”

    沈峤:“……”

    他揉揉额角。

    般娜想了想,将手中羊羔放下地,驱着羊羔朝晏无师那里走,笑道:“那要不让羊羔陪他玩,村里的小儿都很喜欢小羊羔呢。”

    小羊羔洁白无瑕,看着就令人忍不住想往怀里揉,连沈峤都觉得可爱。

    晏无师却拧起眉头,看着连路都走不稳的羊羔朝自己走过来,低头想要嗅他的衣角,忽然就伸出手,将羊羔往旁边狠狠一推。

    小羊羔咩了一声,撞撞跌跌踉跄几步跪倒在地上。

    般娜再顾不得对晏无师的惧怕,赶忙上前将小羊羔抱起。

    沈峤也拧起眉头看向晏无师,后者却回以无辜的眼神。

    “般娜,这里有我,你先去忙你的罢。”

    经过方才的小插曲,般娜显然也心有余悸,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抱着小羊羔听话地走了。

    沈峤:“你方才为何推开那只羊羔?”

    晏无师没有回答,只看着他。

    但沈峤却隐隐明白了什么。

    一个人不管性情大变还是记忆错乱,总有些最本质的东西深深刻在骨子里不会变化,晏无师从来就是个多疑的人,即便他此刻也许只剩下零星记忆,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沈峤道:“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晏无师伸出手。

    他对沈峤与对般娜的态度,几乎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沈峤知道,那只是因为对方近乎诡异的直觉,知道沈峤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沈峤三根手指放在对方手腕上,一边问:“你现在手脚能动了吗,可以下来走走?”

    晏无师点点头:“能动,头晕……”

    沈峤试探地问:“你今早曾对我说,现在回长安已经来不及了,你还记得吗?”

    晏无师回以茫然眼神。

    沈峤忍不住长叹一声。

    “要不你还是躺下歇息罢。”也许睡一觉醒来又能恢复正常了呢?

    哪怕是对着他冷嘲热讽,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一问三不知。

    晏无师却道:“不想。”

    这意思是不想睡。

    若是寻常孩童,总有各种办法可以哄逗,可偏偏这位又不是孩童,让沈峤对着晏无师那张脸像跟孩子说话似的温言软语,他也张不开口。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之际,敲门声响起。

    沈峤如获大赦,不易察觉地松出一口气,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般娜。

    她做好油饼,连同羊肉汤一并端过来。

    二人在门口说了两句话,沈峤谢过她,等般娜走了,方才将门关上,回到屋内。

    沈峤将羊肉汤和油饼放在晏无师面前:“饿了没,吃罢。”

    晏无师瞅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声冒出一句:“你喂。”

    沈峤:“……”

    晏无师半晌没等到回答,抬首看沈峤,迟疑道:“和上次,一样,亲……”

    他如果现在把人给劈晕了,对方醒过来会不会换一种正常些的性情?沈峤很认真地想道。

    晏无师仿佛感知到危险,还没说完的“亲”字生生吞进肚子里,整个人直接缩到床角一处。

    沈峤又叹了口气,将羊肉汤往他面前一推,自己则拿起油饼,撕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晏无师这才从床角又挪回来,手伸向汤碗。

    他经脉受损,骨头也被镇伤,捧着碗的时候手还有点儿颤抖,但比起之前刚醒过来的时候,明显已经好转不少。

    沈峤见他低头一口口慢慢喝汤,心中一动,忽然问:“你方才是因为不放心肉汤,才让我喂你的?”

    这样一来肉汤先进了沈峤的口,就算有毒也会是他先倒下。

    晏无师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其实已经是一种答案。

    沈峤本应该觉得愤怒,但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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