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骆岷抽纸巾给他擦了擦脸,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邱妈说:“宝贝儿别着急,咱们一会儿到了医院看大夫怎么说。”邱妈说着感觉一阵难受,忧虑加上心疼孩子,“若培也是,这种破天出去干什么!”

    “都怪我,”路柯桐声音微弱,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都怪我给他打电话,我还催他快点儿回家,都怪我。”

    他说完扭头看向邱骆岷,眼角掉下一滴泪,“哥,我是不是克父母……”

    邱骆岷抱住他,骂道:“说什么屁话,不许哭,叔叔可能没事儿呢你哭什么哭。”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半小时后到了医院,他们没去停车场,直接开到了门口。两边好多辆警车,路柯桐下车后就奔了进去,邱骆岷跟着他等电梯,抓着他的肩膀。

    邱爸邱妈慢一些,邱妈气息不匀地说:“交警发现的很快,送来的也比较及时,咱们都别慌。路路,别再说傻话,不然你爸爸也要伤心。”

    他点点头,盯着电梯上升显示的数字不敢眨眼。一阵晕眩,电梯门缓缓打开了,整层楼都有人看守,是刚刚调来的武警。

    手术室的灯亮着,路柯桐跑过去,然后看见了门口的温凝和杨越言。“妈……”他叫了温凝一声,充满了担忧与害怕。

    温凝上前搂住他,轻声说:“医生正在抢救,做完手术就没事儿了。”她说着也红了眼眶,问:“有没有吓着,要是我在家就好了。”

    邱爸和杨越言打了招呼,互相说了下情况。杨越言走过来拍拍路柯桐的肩膀,然后冷静地说:“路路你好,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之前我们见过一次,记得吗?”

    路柯桐点点头,他记得。不光是海边那一次,更早之前的那个背影应该也是这个人,并且他始终认为路若培就是为了这个人才和温凝提前离婚。

    “路路,你爸爸被送来的时候伤得很重,对方司机伤得也很重,手术存在着不小的风险,所以结果如何我们都不知道。”

    温凝打断道:“杨律师,你别吓他。”

    杨越言说:“这不是吓他,是把最真实的情况告诉他。路路,你是若培唯一的家属,你有知情权,但是不要害怕,我们这么多人都会陪着你。”

    路柯桐看向手术室的大门:“我等着我爸。”

    他们坐在椅子上等,路柯桐来回踱步,或者紧贴着门不动,凌晨时分邱骆岷去买了些热饮回来,然后拉着他坐下。

    “路路,我家养了条狗。”

    他捧着热咖啡暖手,目光呆滞,邱骆岷继续说:“我爸从警队带回来的,以前是警犬,叫声相当浑厚。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我不想听,你以后再说。”

    “以后我就走了。”邱骆岷看着他,杵了他肩膀一下,“有的事儿没以后,你跟你爸生气的时候想到过以后他会发生车祸吗?”

    路柯桐低下头,他要是想过就不会和路若培生气了。

    邱骆岷说:“我知道叔叔溺爱你,你自己更知道,所以总是肆无忌惮地折腾,你们可能确实有矛盾,但是矛盾比得上你们的亲情深吗?”

    比不上,怎么会比得上。

    将近三点时手术室上面的灯灭了,路柯桐冲上前等着结果,门缓缓打开,护士推出了路若培。“爸,爸……”他抓着床边,第一见到那么脆弱不堪的路若培。

    医生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四十八小时内没有醒来依然很危险。把路若培推进病房,大家在外间留候,只有路柯桐和温凝在里面。

    后来邱妈进来,说:“温凝,你和路路回去休息一下好吗?睡一觉再过来,这样守着也没什么作用。”

    路柯桐没动,就一直看着路若培。温凝满脸倦容也不想走,她根本睡不着。这时杨越言出现在门口,“邱太太,麻烦您看顾一下路路。温小姐,走了。”

    路柯桐抬头问:“妈,你去哪儿?”

    “我有点儿事情和杨叔叔去办,办完就回来。”温凝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完起身跟杨越言走了。

    路柯桐脑子很乱,温凝这些日子不知道在忙什么,而且为什么会和杨越言一起出现,一起办事儿。他正想着,邱爸过来说:“路路你和邱儿先回家去,我们两个大人留在这儿,这是命令,明天上午再让司机送你们过来。”

    邱骆岷拉着路柯桐离开,电梯下到一半的时候停了,然后从外面进来两个警察,嘴里说着:“死的真不是时候,这都折腾到半夜了,困死我了。”

    等那两个警察进来,门外的场景路柯桐看了个一清二楚。不远处,温凝哭得不成样子,杨越言在和另外几个警察谈着什么。

    他跑出去,直跑到温凝身边才停下,而他同时也看到了警察制服上的字,市第一监狱。

    雨已经停了,夜风湿冷。他和温凝一前一后回到家里,温凝转身对他说:“你淋了雨,去洗个热水澡再睡觉,这几天是不是睡衣没换过?我去找两件熨好的给你。”

    他没说话,默默去洗澡,洗完钻进被窝,睁着双眼撒癔症。温凝端了一杯热水进来,在他床边坐下,然后拿毛巾给他擦头发。

    “妈,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温凝说话总是很轻,刚才那场痛哭是她最失态的样子,她微微笑了,却流下两行眼泪,“路路,我们离婚不怪你爸爸,因为他是体谅我。”

    十年前温凝的父亲温鹤来入狱,被判了死缓,因着一份交情温凝来求路若培,路若培给压着减到了有期徒刑二十五年。他们的协议就是温凝嫁给他,做路柯桐的妈妈到路柯桐成年为止。而杨越言作为路若培的朋友和私人律师,所有协议的拟定以及后期相关的交涉都是他负责的。

    “可能都是老天算好的,我爸爸后来得了肝癌,保外就医这些日子我一直陪着,但是我也再无心无力照顾你,所以我们提前结束了这个协议。其实我没有太难过,我爸爸他早就倦了,疾病和这些年牢狱的痛苦束缚着他,每一天他都是在等待解脱。”

    温凝给他掖掖被子,说:“对我也是一个解脱。”

    这是她的秘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但是温鹤来离开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没什么了,所以她告诉了路柯桐这件事儿。

    “晚安,我们明天去医院,可能你爸爸已经醒了。”

    门轻轻关上,路柯桐闭上眼睛,他以为的所有都不是事实,如果温凝不说路若培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由着他误会。

    他还为此利用了费原,不然路若培也不会知道一切然后拆散他们。

    翻身把脸埋进枕头,路柯桐痛苦地想,他这么差劲凭什么得到别人的疼惜,他不配。

    ☆、这帮孙子

    第二天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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