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与债,就悉数向他来讨吧。

    傅望之将手里的布条握紧,转身,吹灭了照耀满室的灯辉。

    ☆、惊诧之日

    傅望之一直待在将军府邸,赏花听水修习剑术。

    直到有一天,丹阳公主前来寻他。

    窗外,隐隐透进一丝熏风,带着春日特有的凉爽和舒适。

    肖老端了茶进来,傅望之望肖老将他即刻外出的消息告知一早入宫的攸廿将军。

    出了将军府,他站在芷泉街,看见了执起素绢朝他挥手的女子。

    丹阳公主就坐在茶馆外的木桌上,雪色宫装衬出了玉貌画颜的姣美姿容。

    二八佳人——

    他缓缓走近,望着她,目光透着一丝怀念。

    丹阳,不正如纪国的少女朝瑰么。

    他落座于侧,须臾,那茶馆的店家就适宜地遣退了一众闲杂,端上了热腾腾的茶盅和两碗阳春面。

    看着眼前的素面,傅望之有些惊诧。

    他以为,丹阳公主最喜欢的吃食会是王宫里的山珍海味。

    “傅公子,快动筷啊?”

    身侧的丹阳公主撩起双袖,露出了手腕上的白玉双环扣。

    傅望之感知到丹阳此时此刻的话语中已有摩拳擦掌的意味。

    话音未落,他伸手起筷,“公主殿下平素也喜欢到这里来么?”

    话未说完,丹阳一见他动筷,便迫不及待地捧碗吃起来。

    今日,他并未见到时刻跟在她身旁的小妗。

    “呃……嗯嗯,没错没错。祥和茶馆是我……本公主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的阳春面还真是一绝,一碗抵过我以前吃过的好多东西!”

    丹阳公主含了含嘴里的面条,艰难地咽了下去。傅望之担忧她会不会被面条噎到,旋即将斟满茶水的瓷杯推过去。

    “唔……谢,谢谢。”丹阳终于语言流利了。

    傅望之就这般呆楞着,静静的看着她吃,心里疑虑。

    难道自那日她擅自带他入宫面圣后,她就一直被禁足禁食么?

    怎么看他都不敢想象,眼前的丹阳会饿得全然抛却以往端有的闺秀仪态。

    丹阳吃得狼吞虎咽。

    傅望之将她放在一旁的素绢递给她,“公主殿下,还是擦擦吧。”

    丹阳从阳春面里抬起头来,沾染了油渍的唇角,还挂着一片未嚼碎的菜叶。

    傅望之见她一脸蒙昧的模样,顿时轻笑出声,无奈又可叹。

    丹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抹去了嘴角的菜叶,见他笑出了声,也没羞赧,也没愠怒,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然后哗地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这一搂,满怀的软玉温香。

    傅望之直接愣神,神思恍惚。

    极不容易地掰开了她死死挂在他脖颈上的手臂后,傅望之还不忘轻声宽慰此时哭得昏天暗地的丹阳。

    丹阳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幽咽。

    “傅公子……你,真的,真的好像我哥……”

    丹阳一字一顿,啜泣声不断。

    傅望之缓缓喘了口气,道:“公主殿下,我怎会像你的王兄。你的兄长,是周饶的国君。”

    他只当这一句无厘头的话是她情绪激荡时说出的玩笑。

    他与周慧王祁辛,全无半点相似。

    他哄着丹阳起身,而丹阳只是一味地重复这句话,令他思绪万千。

    “你当真不是我哥么。”收了碗筷的木桌上,丹阳公主支着手肘,面上恹恹的,“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丹阳刚刚感受到阳春面的美味,却又在刹那间舔舐到了难以接受的苦涩。

    傅望之转眸,轻轻拭去丹阳嘴边的汤渍,“公主殿下,天色尚早,我们到别处走走吧。”

    不知为何,他看着丹阳落下的眼泪,心底有莫名的触痛。

    那一刻,他当真将她当做了小妹看待。

    晌午将近,路上的行人渐渐散去。

    丹阳一路神情淡漠,频频走神。

    傅望之转身,在丹阳的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复杂和幽怨。

    忧伤的光影笼罩在芷泉街的两侧。

    在脑中愁绪悉数一扫而空之后,丹阳公主又恢复了初见之时那矜贵傲雅的模样,“傅公子,过几日王兄会到砚台山狩猎,你会来吧。”

    她定定地看着他。

    傅望之抬眼,从那暗黑色的瞳仁中瞧见了自己伶仃的身影。

    ☆、梼杌刺客

    风有些萧瑟,明媚的天日却如同宝鉴。

    傅望之拜别了被公主府邸的管事接走的丹阳公主,独自一人,朝将军府走过去。

    霎那间,哒哒而来的马蹄,掀起扬尘的狂风。

    傅望之蹙眉回首,却顿时眼前一片黑暗。

    缥缈似烟云的琅玕珠帘随风摇曳,声声脆响——

    傅望之撑着摇晃的身体站起来,模糊不清的视线,浅浅地凝聚于那绘满烤蓝丝雀的屏风之后。

    傅望之只来得及瞧见一抹纤细的倩影。

    午后的暖阳照着,漫过梳妆台上的菱花镜,灼烧着窗棂上的杏黄花蕊。

    傅望之隔着屏风而立,既无惊惶,亦无怯懦。

    屏风里的女子坐在桌案后,见他醒来,将一枚琉璃环佩锁扣搁置于竖柜中,缓缓抬眼。

    “公子可算醒了。叫奴家一阵好等。”

    傅望之看着那露在屏风外的光洁玉足,妖娆且魅惑。

    他后退半步,别过眼,面色凝重,“还请姑娘自重。”

    “敢问姑娘以此方式邀在下前来,所为何事?”傅望之拧着一双眉眼道。

    他并不认为此女子遣人强行将他劫来,还邀陌生男子进入闺房,是寻常大家闺秀的所为。

    自他得了那有关“梼杌”的布条,他总察觉有人在暗中窥探他的一举一动。

    风中,飘着淡淡的安息香气。

    这味道,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傅望之抬眸,屏风里的女子整张脸都笼罩在阴翳的光晕里,明明在微笑,眼底却糅着洞明世事的意味深长。

    “公子又何必如此心急。奴家自知失礼,惹公子恼怒……”那女子似笑非笑,起身挽手躬身,“奴家,在此向公子赔罪。”

    她悠悠行了一礼,傅望之透过屏风瞧见了莲花暗纹的绣饰。

    隐藏于屏风后的女子并不打算直入正题。

    傅望之低头沉思,开始揣度她的意图。

    “姑娘,是梼杌的刺客?”

    他那双漆色眼眸,黑洞洞的,直直地朝向屏风之内的女子。

    女子唇瓣上噙起的笑,嫣然生媚。

    “公子好生聪颖。”

    女子撩开垂帘,绕过屏风,茜素红缎料的裳裙,襟袖绛色,底摆的纹饰堆满了莲花暗纹,比嫁衣更甚。

    傅望之被女子的嚣张与恣意逼退了半步。

    女子款款走来,每走一步,宛若荼蘼,艳魅生香。

    “公子……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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