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祁辛一眼。

    “你退到一旁,孤不想见你。”

    祁辛脸色很差,单手握着蝴蝶杯,像是一个眼神也不愿给他。

    咬牙切齿的字眼,愠意压抑。

    傅望之揖手,迷惑的问道:“王上,臣下该退到哪边?”

    他一脸真挚,作洗耳恭听样,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

    祁辛霍然起身,怒不可遏。

    傅望之弯起嘴角,心底暗笑。

    这样,算是报了近日的欺辱之仇了吧。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难以言表的欢愉。

    他眼前的王上,就像一只久寐未醒的野猫,淋了一夜的雨,惴惴不安,一撩拨,就会寒毛倒竖。

    傅望之识趣地退到了左边,角落里,有檐角嘀嗒坠地的雨珠,在积水滩里开出凄艳的花来。

    祁辛对于他的戏弄并未多做计较,因为,此时此地,有一袭藕色绢裙的宫装女子,朝着红漆柱飘飘绕绕,翩然而至。

    没错,她是脚底踏风飘逸而来的。

    倏尔,驻足在长亭外的太监婢子纷纷惊叹出声。

    祁辛眯着眼眸探过去,缓缓地扬起了头。

    微风,吹拂着如墨的发丝,在庭中飞舞的女子,眉目绮丽,笑靥含春,映衬得其人其景,如琼瑶仙境。

    傅望之看过去的时候,祁辛已然走下石阶,被人摄魂夺魄般,撩动了心弦。

    在花影里,苏娣正抬手扶着花枝,轻触着那串垂下的花瓣,轻启丹唇,妩媚而迷离。

    ☆、一处相思

    “嫔妾苏娣,见过王上。”

    随行的婢子退在两侧,长亭外,一路滑翔而来的女子衣袂飘飘,恍若画中仙。

    没错,在众人的眼中,那就是一幅绢画,冰丝白纱,丝线纵横,铺陈而出的,是或浓或淡的色泽,好似泼墨。

    突然间,傅望之忆起了纪国的雪色与远山。

    苏娣一舞,浓墨重彩又轻描淡写,堪堪收住了万人瞩目的一笔,令意犹未尽的祁辛注视良久的目光现出激赏。

    祁辛看惯了宫掖里那些无趣的把戏,争宠,依靠的是过人的才智与投其所好。

    这一点,苏娣摆弄得出神入化。

    “王上,嫔妾脚下之物,名为‘轮滑鞋’。”

    至少,连傅望之都禁不住喟叹,她双足之下类似车轮的物体,虽不精致,但足以令人神往。

    若是她设计出了此等妙趣之物,那么,宠冠六宫,自是不在话下。

    傅望之有些钦佩她那复仇之魂蕴含的无穷力量——无尽无休的心计。

    六宫的女人,本该有一朝荣辱,一朝殒命的觉悟。

    而苏娣,凭借着与他神似的一双眼,享受经年的安逸与优渥,坐上高位,又拧着一股怨恨,一直攀爬向上,敏锐而决绝。

    傅望之望着苏娣与祁辛携手离去的身影,将来不及品尝的珍馐美馔收入食盒,原封不动地,递给了前来打扫的小太监。

    一时聊赖——

    他能够预见苏娣得宠更甚的势头。

    只是,他并不理解,祁辛明知她心怀叵测,为何还要将一个敌国刺客养在身侧,对其痴心以待。

    是她的手段高明,魅惑可人么?还是,仅仅因为她那出挑的一双眼,先入为主,攻占了国君的心……

    那日,在思虞湖巧遇,他问过她,“苏娣,你当真,愿历经浮沉,侍奉于敌君之侧?你,爱过他么?”

    那刻,似乎,他问了一个极其愚昧的问题,明明一眼便知,她眼底没有一星半点的情愫。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那明媚的日光就照耀在花树之上,芬芳浓郁。

    傅望之转眸,从她冰冷含笑的眼眸里读出了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谁能想到,这享尽六宫荣宠的女子,竟在这样的暮春初夏思恋着一个人……

    这思虞湖,本就是宫闱女子睹物相思之地。

    “苏娣姑娘。”静立片刻,傅望之轻轻唤了一声,这次,他并未称呼她为“苏嫔娘娘”。

    苏娣在树荫下回首,发髻上的玉饰发出轻微的玎玲声。

    然而,他只作不知,微笑着揖手行礼,“姑娘,为何,不试着放下。”

    他看着她,说得轻而易举、云淡风轻。

    苏娣侧眸,久久地盯着他,“你,是在奚落本宫?”

    她的眼眸里倒映着一张从容不迫的脸,越是笑若春风,越是碍眼至极。

    他难道不知,她的强颜欢笑,皆是他一手造成的。

    她这副皮囊,能够博得国君满心怜爱的,便只有这双眼。

    就连她心悦的男子,满目缅怀的,也只是这双眼。

    倏忽,她挑了挑丹唇,冷冷一笑,“本宫的苦难,便是这双眼。你若不忍,何不到祁辛面前坦白?”

    她说话的那刻,微风拂来,在思虞湖面上,掀起了重重波澜。

    她不是他,但他也不能做宫闱弄权的侍君,就像楚哀那般。

    傅望之走在抄手游廊里,悠悠荡荡,心思不定。

    很快,在回廊的拐角处,他与行色匆匆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欲盖弥彰

    虫鸣燥热,连身旁转动的光影都是温的。

    傅望之垂眸看向跌入他怀中的人。

    “公主殿下?”

    他略微惊疑的目光落在丹阳缓缓抬起的脸颊上。

    “公主殿下是有要事在身么?”

    他是头一回瞧见她满是焦虑的杏眼。他疑惑,平素被祁辛下令严加看管的丹阳公主,近来似乎得了很多进宫的机会。

    他以为,丹阳公主进宫应该会面见国君,而不是直直地冲向内庭。

    傅望之伸手将她扶起来。被撞得迷迷糊糊的丹阳咧开嘴角,回以一笑。

    “望之哥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王……嘻嘻,那个,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几欲往前的丹阳突然跳到他的耳畔,左顾右盼了良久,“对了,望之哥哥,千万不要告诉王兄。”

    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必须得到一个确切的承诺。

    傅望之微微颔首,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望之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丹阳欣喜若狂,拉拽着他的衣袖拼命摇晃。

    “公主殿下,你还是快去快回。王上刚刚离开内庭。”

    在傅望之感觉被她摇晃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只得刻意提醒好似“失去理智”的丹阳。

    现在的丹阳公主,算得上横行无忌的混世魔王,也难怪祁辛会强行将其拘在公主府邸。

    愈加张扬的丹阳公主,还是养在深闺比较省心。

    傅望之望着丹阳远去的身影,难得与祁辛想法一致。

    不过,丹阳近日频繁偷溜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想到这儿,傅望之面上凝重,趁着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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