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她亦难以赞叹。

    “白慕,华隐一族,究竟是什么来历?”

    白芝并未惊讶他质疑白慕的存在与华隐一族的由来,她惊疑的是傅望之居然能够令颦儿轻易放下戒心,露出马脚。

    白芝倚靠着湘妃竹,失笑道:“公子何必问这么多。你可明白,知道得越多,脱身就越不易。”

    白芝说话时并未直呼他为“白迟”,称他为弟。

    傅望之看着她,听到“脱身”二字,唇畔的笑意略微停滞,“姑娘所言,恕望之愚钝,并不能了悟。”

    傅望之一怔,心底的揣测呼之欲出。

    “白芝姑娘,当日,你为何要救我们?”

    明明命悬一线,白芝却给了他们一线生机,不,甚至是令他们一念回光。

    白芝出手相救,在最后一刻又用虚环香将他们逼至绝境,那群陡然闯入竹楼的三苗人,破门而入,应当是白芝始料未及的才对。

    所以,白芝一开始并未打算将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去,或许,是白慕顿觉蹊跷,用菱镜窥见了一切,才让白芝不得不妥协,将他们拱手推进了深渊。

    白芝侧着脸,视线自密林的落叶上扫过,截住了话头,“若是给你一个机会离开这里,你当如何?”

    “为什么要救?”傅望之却似未听见她的话一般,继续重复着问题。

    白芝轻叹一声,“此处的雾气每隔两日便会腾起,如果不想被白慕大人发现,我劝你,就此离开。记住,这是绝佳的机会。”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白芝转身,“你走吧,趁我还没有反悔。”

    “白慕,不会放我离开的。”

    这下换作白芝呆楞在原地,眸光一黯,目光不禁落在了傅望之的脸上。

    傅望之眉眼掬笑,目光却透着洞悉世事的了然和明晰,“姑娘方才的一番话,若望之猜的不错,便是姑娘的存心试探。姑娘不会违逆白慕,因为,姑娘对你的白慕大人,一直心存爱慕。”

    傅望之娓娓道来,面前的女子,收拢的十指,细腻的手心沁了一股潮热,由于紧张而局促不安的呼吸就喷在脸上。

    傅望之这才注意到白芝与他已经靠得这么近。

    白芝隐去眼底被人看穿的恼怒,巧笑嫣然的脸颊上却再无一个年轻女子任何羞赧和不安的神情。

    “公子果真聪颖过人。如此这般,倒是不枉我替你隐瞒你朋友的身份。”

    话音未落,傅望之便知,若白慕知晓祁辛,必然不会直接放人,而是即刻赐死,永绝后患。

    这下,傅望之愈加难以挑开围绕着白芝的层层迷雾,白芝,白慕……

    身前的女子看了他半晌,终是说出了来意。

    “既然公子是聪明人,那我就不必再拐弯抹角了。”白芝倾身上前,朱唇贴近他的耳畔,“今晨有族人来报,密林潜入了些许周饶探子,白慕大人正召集各位长老商议国事。今晚,圣地无人把守。你拿着这枚玉佩,进了圣地,一切缘由皆会浮于眼前。”

    白芝说罢,一枚烟罗色的玉佩悄然放进了他的手中,再抬眸,那女子已然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当晚的月色很淡,傅望之推开房门,发觉四周寂静得令人窒息。

    日夜在他跟前儿的颦儿不见了,就连门口的守卫都懒洋洋地倚靠着台阶陷入了沉睡。

    不难想象,这是白芝庇护他的一步。

    傅望之明灿的眸光谨慎地环顾四处,尔后,捏着袖中的玉佩走了出去。

    白芝扶着窗棂,就这般目送那抹清俊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方才种种,仿佛是一场出人意料的梦。

    三苗圣地就在密林最深处的一座小山上,山中有几重石阶步道,沿洞而筑,洞随山转,九曲盘旋,两旁古树葱绿成荫,左侧山壁上有华隐一族的莲形结印。

    步上石阶,傅望之手里的玉佩霎时飞入山洞顶上盘绕的藤蔓间,那里,亦有隐藏着牵动机关的莲花结印。

    玉佩消了山洞里的机关,再走进,依旧是曲折无尽的步道。

    叮咚水声,昏黄火把,每走一步,傅望之便感觉内里玄机更重。

    小心翼翼地探寻了半个时辰,石阶的尽头,竟是一座玲珑宝塔,塔身十八层,塔顶却悬浮着一枚玉佩,那玉佩比之他手中的这枚,流光溢彩更甚,碧水青,莲晕缠绕,定睛一看,便知不可多得。

    傅望之情不自禁地往前,再三步,眼前一片迷蒙,似有人无声的牵引……

    依旧是三苗人隐世的密林,竹楼里,两道窗扉敞开,折射出几许迷离的光束,映衬着高悬的琅玕珠帘摇摇曳曳,发出一阵悦耳的脆响。

    一推开门,幽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竹楼里空荡荡的,窗棂旁,是石榴红云裳裙的白芝。

    傅望之走近,白芝身侧,年轻的男子正倚靠在窗棂边上,眼神迷离地望着院中几经凋零的花树,“阿姐,你又诳骗我。我若听你的话,白慕大人会死的。”

    “他会死的……他死了,我凭什么活着。”

    那素云锦袍,内里着桃花衫的男子,极年轻的面容雕琢着无可挑剔的五官,只是原本清浅纯真的瞳仁在此刻陡然红赤,话音一哽。

    白芝揽过他近来愈发消瘦的肩膀,“白迟,你要记得,你是三苗的下一任王,白慕大人为你做了一切,而你,断不能令白慕大人失望。三苗历来的王,都是踩着先王的尸体登上王位的。王君之魄,五百年一遇。白慕大人守了三苗五百年,为何,你偏不肯……”

    白芝说着,竟也潸然泪下。

    白迟转眸,拭去眼角的泪渍,他做不到——

    白迟想起往昔与白慕大人相处的点滴,既然明知有此结局,为何当初要把他养在身侧,又为何不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

    白慕于他有恩,他对白慕有情,其间种种,就像一把幽火摄魂夺魄,灼烧着他那蒙昧不堪的魂灵。

    最终,在那庄重肃穆的祭台上,白迟冷着目光,深望着那高坐于玲珑塔顶的男子,在一片嗜魂的青蓝幽火中,说了一句注定万劫不复的话:“白慕,我恨你……”

    他不需要不伤不灭的躯壳,亦不求五百年族人的顶礼膜拜——

    他每日每夜心中所求,不过是眼前人的一生安乐。

    烈烈的火焰盘绕至玲珑塔顶,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原本迷离含笑的一双眼,只能定定的看着曾经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儿,含恨而灭。

    白芝在祭台之下险些晕厥,而愈来愈旺的幽火依旧不近人情,将原本加诸于他身上的蚀骨之痛纷纷施于那跪地闷声之人。

    白慕想救,但玲珑塔顶碧水青的玉佩却生生将其桎梏。

    “迟儿!为什么……为什么……”

    嘴角溢出的血渍滴落在莲晕玉佩上,青萝玉收了白迟的魂,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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