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送走了冤家白杨,良兮感觉浑身轻松不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甩了甩双臂,做些小运动活动筋骨。两手交叠的时候,手腕磕上那翡翠镯子,清清凉凉的感觉又再一次复上心头。

    青婶显然也看见了那镯子。只是良兮还未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她已经在瞬间来到近身,利索地一把夺过良兮的手,黑沉的眼定在这翡翠镯子上,久久才撇嘴道:“你收了这东西?”

    纵然有些讶于青婶的身手之快,良兮却顾不得问,只嗯嗯呀呀地道:“恩,还好看的是吧。”

    “你可想清楚了?”

    “想什么?”

    “你不是不甘心做个小妾吗?不是仗着和杨公子情比金坚,不肯委屈求全吗?”

    “你怎怎怎么知道的?”难道之前的良兮也是那么想的么?

    “那怎么收了他的镯子,答应跟他成亲了?”

    “不是不是不是!”

    “你本本本就是答应了嘛!”

    ……

    百口莫辩。

    良兮弄不懂明明对白杨谄媚献殷勤的是青婶,此时她误收了镯子情绪瞬间失控的又是她,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但是不管青婶的态度如何,都不能阻止良兮想要转变的决心,于是良兮决定趁早,最好明日就去归还了这镯子,以示她安良兮这只能穿越时空空间的妖并非只是做人小妾这点道行。

    由此看来做人不能太贪心,尤其是女人更不能贪心,稍有犹豫就把一生陪嫁。

    良兮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只知道酒可能是穿越的媒介之一。原本生活在这里的良兮,会是怎样的格,身在古代而不愿意做人小妾的女子实属少见,她竟然有这样惊世骇俗的理念。

    所以那个良兮一定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或许就是这些深深吸引着富家公子白杨。白杨这样好看的男子啊,他今日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子,而不是占用别人身体还逃避不了“小三”身份的她可以享用的。

    她占用了别人的身份,还要去代替别人的感情吗?怎么可以……良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

    无论如何,良兮暗下决心,明日必定要到白府一趟,不仅是为了还回这个镯子,还应该跟白杨讲清楚,他爱的人已经不在这个身体里……虽然这对白杨来说或许是很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毕竟是事实。人,尤其是男人可以与自己不喜欢人结婚,但绝对不能用错了情,真理。

    次日。

    天高气爽,淡淡秋天的气息弥散在乡野。舒淡的云,金灿灿的阳光,和田里熟透的麦子一个颜色。

    这样大好的天气,本来应该是下地干活的时间,可是青婶竟然告诉她家里没田。意味着,她们的日子,连任何一个下地干活的农民还要不如。只是仗着白杨而接受了不少乡里人的“接济”。

    白杨,家世显赫、世代为官,其父官不至一品,其声势却胜过一品大臣。因而当地这个镇子取名白镇,然而白府在这一带如此“威名赫赫”,最功不可没的却是白杨。

    白杨最最最通的就是钱和权,不爱财更不疏财,滥权亦善谋权。

    所以在白杨手中几乎没有办不到的事,说几乎,是因为白杨不是神不会飞,摘不下天上星星。由此,白府上络绎不绝的大小官员,有的是想升官,有的是犯了事……但在官道在江湖上没有一定名利身份的人,白府概不接见。但这条仅是摆设用的,因为普通老百姓本就不敢进白府,因为惧怕白杨。

    传说白杨很自虐,偏好就是无止境地挖掘自己的底限。由于白府是世袭制的官衔且在商场上大有作为,白杨早早就要做接替父亲官位的准备,还独自打理白府的一切大小买卖,并且样样事情都是有条不紊。对于这点良兮理解为白杨他本人也许先天智商就比较高,甚至可能比别人多了一个半个脑袋。

    但别人就惨了。通常自虐的人眼里也容不得别人过得很舒服惬意。而白杨身边的某某某都是正常人,不如他那么多脑袋,却让他当成那么多脑袋的人而被压榨低廉的劳动力。

    一般老百姓不敢在白府门前兜转便是这个原因,就怕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他抓回去榨干。即便是集市,只要与杨公子出门的日子重了,那日集市必定撤销。

    所以……

    良兮要去白府是一件艰辛的事情,第一次更是历经万难,排除艰险方才“差不多”到达。

    主要是一提白府,每个人都会立马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杨公子,这严重导致良兮当街询问白府在何处是不会有所以然的。

    “请问,白府在……哪……”

    “何谓白府?在下不知。”

    甘愿充当二愣子。

    “白杨的府邸。”

    “在下仍是不知。”

    哼,一看就知道是装鸭子嘴硬。

    “听说白府上要发些过年的物资,你不去领?”

    那人看了看天:“你就算了吧,杨公子会有那么好心,除非天先降红雪!”

    看吧看吧,原来不是她良兮没长一张能吸引大众的脸蛋,而是白杨身上出的问题。就说么,像她拥有这么亲和力的姑娘怎么会无故招致这种下场。这个杨大少,本就是非善类。

    好在,良兮在双腿就要跪下的时候,抵达了白府。

    没有人知道良兮是经历了怎样一番痛苦,总之,良兮最后就是看到了白府用仓颉体写着的烫金大字。金光万丈的,几要灼伤她的眼。

    良兮对自己感到无比的愤恨,这么大的两个字,她居然就像瞎了眼睛似的,三过门而不入且三是泛指!也许良兮的眼盲是间歇的,因为下一刻良兮居然看见了一个做梦都没梦到过的人——辰某人。

    辰矣一身白胜雪的衣裳,玉面含笑,优雅地站在白府门前。

    他飘扬的衣襟看上去轻若羽翼,显得身子骨愈加单薄。

    好像是要印证良兮的眼盲已经过了那段间歇的时间,此刻她深深的水眸里倒映的都是那个轻晃晃不若在人世的身影,甚至移不开视线。

    “哐——”朱漆大门一敞,走出翛然的白杨。

    良兮一看到他就想起双腿的痛,不由哼了一声。

    这时候白杨已经走近了几步,眯了眯眼打量起辰矣,惑道:“阁下是?”

    “这位一定是白少了,果然如传闻中的卓尔不凡。”辰矣说的虽然很恭敬,却不慌不忙,淡定地站在原地,好似就等着白杨用八抬大轿抬他进门。

    从辰矣的侧脸上可见他微微的一笑,这瞬间良兮的心跳慢了一拍。头一次发现原来平平淡淡的微笑竟然能有这样摄人心魄的魅力。他偏了偏头,澄澈的黑眸,清幽的目光,不含任何杂质、笔直地透过石狮像好像看到了良兮的所在。

    但马上良兮就否认了这种可能,因为一直被她忽略的一个藏青色衣衫的男子在辰矣身后点了点头,递了张名帖给白杨。

    “啊,是贵客!”哪里知道,一向嚣张跋扈的杨公子竟然真的笑眯眯地对其俯首道:“哈哈,府上略有怠慢,可别忘心里去,请进请进。”

    贵客,看上去傻愣愣还带着一股迂腐酸气的辰矣也算是贵客?良兮瞬间对那张名帖充满了好奇。

    良兮就这样躲在门口的大狮子后面,眼睁睁看着辰矣被白杨带进白府,大门在“哐当”一声后又闭合得没有一丝缝隙。

    仿佛刚才看到的辰矣和白杨都是幻觉,随着大门的合上,他们都瞬间就消失了。

    于是良兮接下来要纠结的是要不要原路返回明日再来的问题。刚踏开一步,良兮脑中竟然充斥了青婶那种轻蔑的眼神,和“我就知道你是答应做人小妾”的了然的笑声。

    不行不行……

    良兮重新走回到石狮子后面。纵然此时白杨正忙,但她就这样回去青婶肯定会对她进行往死里去的嘲讽,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良兮说的,要明示她并不只有小妾的道行。所以,得还了镯子,理清楚白杨和之前良兮到底是什么情况。

    良兮整了整衣服,蓝色印着小碎花的抹布裳,虽然质地不咋滴,但她还真穿出了味儿——传统保守的村姑典型。探手了门环,冰冰凉凉的金属质感使她浑身一颤。

    “咳咳……”良兮竖起勇气敲了敲门。

    半晌,吱嘎一声,门开了一条口子,喑哑的声音从一个老奴嘴里缓缓传出:“来者何人?”

    “在下……呃,我是……”

    好吧,她只是紧张了点,说话慢了点,这老奴有必要一瞄到她的抹布衣裳就关上门吗,让她话都没说完!

    “诶,开门开门啊!”良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死命地踹着。

    可惜,朱漆铁门纹丝不动。

    “好吧,这么瞧不起我们没地位的是吧,我……”良兮挽起衣袖,举着作势就要击打起来。

    “哐——”

    这时,门却开了。

    老奴同样喑哑的嗓音带着一丝雀跃的激动:“少夫人慢走。”

    良兮眼见着一只玉手从里侧轻探而出,顺着这白皙的纤纤细手,模样水灵清秀的一个女子巧然跃出来。

    “少夫人。”良兮想着此时是进门的一个时机,赶紧谄媚般急唤出口。

    “咯咯……”那女子掩嘴止不住地笑颤了身子。

    良兮正莫名其妙的时候,那女子身后又跨出另一人华丽装扮的女子,带着一身靡香,擦着厚重的胭脂水粉,挂着满身的金银珠宝,叮叮当当,玉佩和铃铛相碰清脆之音缭绕耳畔。美女是美女,可惜蹙着眉头。

    良兮适才反应过来,原来少夫人另有其人,刚刚发笑的女子只是婢女罢了。

    “呃,少夫人……好。”

    白府新进的少夫人宣裴,长得是花容月貌,其家事之庞大从她能嫁进白府便可知大概,何况宣氏一脉,与白府向来是有共同嗜好,百姓俱称其两家是臭味相同。但是宣裴不比一般的深闺小姐,自身也是能歌善舞,吟诗会画。

    宣裴自恃甚高,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一见是抹布装的良兮,不屑一顾道:“呀,你是哪个?”

    哪个!在现代良兮喜欢用哪个来形容明明嫉妒却出言侮辱她身份的女人,而这个宣裴居然都不用谁这一人称代词,让人无形中便感觉到她的故作清高和轻蔑。良兮反思着自己以前的错误行为,低头承认错误般:“小的是来找白杨……公子的……”

    “嗯?寻常百姓……”宣裴一脸提高了戒备的神色,“叫什么名字?”

    良兮知道通常没有寻常百姓尤其是姑娘家的那么大胆找白杨找上了门,但起码她是穿越而来,不算是寻常百姓吧?

    “良兮,安良兮。”压低声音。

    果不其然,看见宣裴变绿了的脸色。她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叫道:“进去!”

    “蹬蹬蹬——”甩两下衣袖,走到最前面。

    诶,虎落平阳被犬欺,良兮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不过……又没有穿高跟鞋,怎么也被她踩得那么响?良兮暗地里背着她们试了几次,立马疼得想用脚背走路,眼角也噙出酸泪。

    随着宣裴走的那条是小路,亦是捷径,良兮撇头看见从正门贯入的白杨和辰矣。几次想踏步踏得响亮些,奈何他们也不知道在商谈什么事情那么投机,脸上笑容灿灿。摆这么两个美男的笑容在眼前,害的穿过九十条回廊的良兮撞了四十五梁柱。

    白府果然是天下第一富,没有白白糟蹋了这个名号。

    低矮的灰白围墙,层层叠嶂的齐腰灌木丛,当中碧瓦朱甍,显得整座府邸大气恢弘,园内楼阁排满地,建有亭台水榭,样样都是雕栏玉砌、挥金如土。倾一幕晨光万丈在白府,莹莹幽幽的光给白府蒙上华丽丽的水雾视觉效果,平生添了朦胧不真实的仙境之感。

    迈着步子走在铺满碎石的小径上,良兮的思虑千回百转,宣裴明显不会给她好果子吃,那她何必再这么乖乖地跟进去受罪呢。

    俗语说“不入虎焉得虎子”,而此时既然知道虎无虎子,那她还有闯虎的必要吗?

    良兮瞟了瞟白杨那边,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正一点点靠近,她趁机大声唤道:“少夫人,杨公子在那,小的就先过去了。”

    嘿嘿……良兮果然成功地吸引了白杨和辰矣的注意力。

    宣裴决计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错愕的神情一闪而过,笑着回道:“好。”

    白杨看见是她,眉宇间的笑意更甚,踏着碎步走了过来,辰矣也感到很惊讶,唇边的微笑一滞。

    “啊,原来是我的二夫人。”

    该死的白杨,开玩笑不看场合么,没见到宣裴的脸都绿了。“呵呵,呵呵。”良兮低声咒骂着,面上却只能傻笑。

    唯独辰矣一脸讶然:“二……二夫人?”

    白杨毫不掩饰厚脸皮地大笑:“还没过门。过来,和辰公子认识一下。”

    良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一语惊人:“见过辰公子,辰公子今日看上去更人模人样了。”

    辰矣嘴角一抽:“二夫人体恤民情,还亲自上山砍柴,实在是吾等百姓之福啊。”

    呃,居然拿上一次的糗事来要挟她!良兮皱了皱眉。

    “原来二位认识?”

    “在山上见过一面……”

    有意避开辰矣和他的下属,白杨打趣地望着良兮:“找我有何事?”

    良兮正经十足地扬了扬手腕上的镯子:“我来还这个……还有话想跟你谈谈。”

    白杨带笑的表情凝固,瞬间沉下脸来:“谈谈……你和我能有什么好谈的,只管听好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便是!”

    “专制,太专制了!还好你不是皇帝!”作为新世纪女,良兮打心眼里唾弃这种蛮横独裁的行为,不由猛然一喝。

    白杨没有料到她会有那么大反应,惊得身子也是一震,随即挑眉冷地笑道:“专制又如何?良兮对我很有意见嘛……”

    “没没没。”

    白杨瞪着她的眼睛一红,拧着眉头道:“告诉你,有什么事都在这等我,不要做事不计后果,知道了么?”

    看见这么严肃的白杨,良兮点点头,心下不禁有些胆怯。一直嬉皮笑脸没有正经模样的人凶起来的时候才是最能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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