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明媚的阳光落照在身上,仍有一股洋洋暖意,流遍了四肢百骸。

    忽闻一阵欢声笑语。

    循声望去,是一群孩童,大的不过十岁出头,小的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结伴走在田埂之间,往庄子相悖的方向,朝大横沟的位置行去。

    郁容不自觉地轻蹙着眉头,没作任何犹豫,从后栅栏门走了出去。

    “杌子,你这是带他们去哪儿?”

    郁容叫住了领头最大的孩子,询问了这声。

    尚未取得大名,贱名叫“杌子”的小孩,脆生生地喊了“小鱼哥哥”,十分乖巧地回答着小鱼哥哥的提问——

    “去圩里挖果子。”

    “什么果子?”

    “就是泥巴凼里的果子,阿娘说,那边有许多的果子,都熟了。”

    郁容反应了一会儿,忽是顿悟:果子是指荸荠吧?

    新安府多水域,野生的荸荠长得到处都是。在大横沟的东南,有一片芦苇凼,想必也生了不少的野生荸荠。

    “你们阿娘知道你们去挖果子的事吗?”

    孩童们异口同声,拉长语调:“晓得——”

    郁容:“……”

    好吧,不该大惊小怪,这个时代,农村里的孩子全是放养,爬树下水什么的,大人们见怪不怪,在大家开来,九、十岁已经是半个小大人,根本不担心什么安全问题。

    “等等我,回去拿一下淘篓,也跟你们去挖果子。”

    这里的大人可以“见怪不怪”,郁容身为一名大夫,却无法放心得下。

    大横沟那边,到处是水,芦苇凼更满是淤泥,深的地方足以让成人没顶,这一群小孩子去那里玩,没个大人监护,遇到危险急救都来不及,着实危险。

    反正没什么大事要忙,聂昕之在家里扎灯不担心空门,郁容果断决定,跟孩童们一起下圩里。

    若真有荸荠,挖一点回来作搭嘴食,也挺是不错的。

    便跟在院子里忙活的男人,打了声招呼——算起时间,跟聂昕之认识真的没多久,可大概是因为对方熟稔自然的态度,两人莫名就混熟了,他也基本不拿这男人当外人看,相处起来比较随便——郁容换了劳作服,提着一个大号的淘篓,带上好吃的零食,去田埂上与一群孩子会合了。

    一大把酪干,挨个散了一圈,每人至少拿到了两块。

    孩童们欢呼雀跃,开心得好像过年一样,笑声传过冬日里冷清的乡野,飘到沟那边的大塘,惹得热火朝天忙着扒藕的大人们,忍不住循声张望,远远看到,年轻的大夫领着自家孩子在田间嬉耍,不自觉地,脸上洋溢着笑容,埋头干活更加有了劲儿。

    浑身泥水的少年大夫,气喘吁吁地坐在田埂头,看着孩童们,尤其是大的那几位,动作特别利索的,很快就扒出了许多荸荠……对比自己的收获,不忍直视。

    以前在农村里体验生活,从未在冬天下田采挖过荸荠……说是太累人了,村里的长辈们不让他做。以至于,现在,他连十岁的小孩都比不过。

    不由得抹了把脸,果然……体验生活,只是体验吧?

    早先,他怎么就那么自信,认为靠自己一双手,光凭种地足能养活自己?

    感谢外祖父,感谢系统!

    他郁容好歹没成为第一个因为无法养活自己而被饿死了的穿越者!

    歇了小一刻,见这些小孩子各个兴高采烈,也不叫苦叫累的,郁容默默回到泥地里,继续干起了活。

    说起来,扒荸荠确实是农活里最累的一种了。不同于其他根茎的采挖,还能借用工具,扒荸荠全靠着双手。

    不说这天寒地冻的,双手双腿插在泥水里,有多么冷了。

    只一点……

    荸荠有个头,硬硬的、尖尖的,扒荸荠时一个没摸准,便会出现尖头戳中指甲盖的情况,万一用力过猛,冷不丁地来这么一下,绝对是疼得钻心。

    完全没经验的郁容,双手十指在冷泥水里泡着,隐隐发疼,真是……

    自找罪受!

    等大孩子们挖够了荸荠,小孩子们也玩得尽了兴,这一遭罪才算受完了。

    就着大横沟的水清洗泥巴,大号的淘篓竟也装了大半的荸荠。

    此先的郁闷消散了大半,郁容对这一趟的收获十分满意,到底没有白受罪,这么多荸荠不仅可当零食吃,还能风干留作入药,清热利尿、化痰止咳,适用普遍。

    跟孩童们在田埂的岔道分了头,往庄子方向,没有大塘水凼的,郁容不担心他们的安全,转了方向,便提着自己的淘篓,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日头挂在了西山腰。从不到正午出门,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了,着实累得人够呛,得亏他被系统改善过体质,还一直在锻炼,否则,怕现在都趴倒走不了路了……真不知道那伙小孩哪儿来的好精力。

    “劭真。”

    郁容抬头,遂是扬声笑:“昕之兄这是特意来迎接我的吗?”

    聂昕之不予置否,定定地注视少年大夫的面容。

    “咦……我不是眼花了吧?”郁容十分惊奇,“昕之兄你好像笑了?”原来这家伙不是面瘫啊?

    聂昕之没回话,两步走到他跟前。

    被挡住了去路的郁容,不解地对上男人的目光。

    脸颊忽是被人轻摸了摸。

    “……”

    聂昕之张开手指,指尖上全是黑泥:“脏了。”

    郁容:“……”

    他不会就这样顶着一脸泥巴走了一路吧?回想了下,今天田里几乎没有人,稍稍又释然了……没被看到就不是出糗。

    至于被昕之兄看到……更尴尬的都遭遇过了,无所畏惧。

    回了家,发现大变了样。

    原先还没来得及置办齐家具的屋子,间间挂上了纸灯,顿时去了冷清,多了明丽活泼的色彩。

    堂屋前后,两边各有一盏宫灯形制的彩灯,穿堂风吹过,摇摇摆摆,给家里增添了一份灵动与热闹。

    三只猫儿全部半蹲坐在宫灯下方,小脑袋瓜跟着晃动的穗子转动,最耐不住性子的三秀,猛地腾空跳起,伸出戴着白手套的爪子,够着穗子的低端,却扑了一个空。

    郁容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副画面,心情一下子就飞起了,笑得开怀。

    放下了淘篓,跟聂昕之说明了一下,郁容去了窝棚温室。

    为了保证种的花能发芽出苗,这些天,火灶一直是烧着的,大锅里的热水,正好用来洗漱。

    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疲倦,自觉休息够了,郁容便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劳烦了昕之兄一整天的,又是节日,理当做些好吃的,不过,下元到底是祭祀之辰,美食宜以素味为主。

    新鲜采挖的荸荠,洗净去皮,开水焯过,香拌之后就是一道菜。

    加上一砂锅的野山菌汤,来份椒盐煎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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