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显然有些意动,忽然又转头看向院门,表情里泄露出一丝庆幸:“谢了,暂且没工夫喝茶,”开门见山,“找你有正事。”

    郁容默默瞄了瞄他的下方。

    赵烛隐下意识地收紧两腿,汗颜:“小郁大夫可别吓小弟了。”

    郁容无语,给面子地移开视线:“还是为助.兴之物?那对身体不好,我给你看……”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赵烛隐赶紧截断,顾及不得什么难言之隐了,直道,“我指的是女方。”

    郁容眨了眨眼。

    赵烛隐不好意思道:“就是有的女人对那事没兴致。”

    郁容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这人提到什么女科。

    女性……性淡漠吗?

    郁容有些囧。为什么找他看病的,尽是古古怪怪的“病”?

    赵烛隐硬着头皮说完:“不知道算不算病,也不方便瞧大夫,所以……”面露些许“讨好”,“小郁大夫在女科上可堪妙手天成,医术人品又完全放心得下,便想寻求相助。”

    感觉这个话题真是诡异。

    只好摒弃胡思乱想,郁容努力维持着专业态度:“得分情况,有些是生理症状,有些是心理症状。生理上的问题,或有法子试一试,若是心理原因,”直截了当道,“我也爱莫能助。”

    赵烛隐疑惑:“心理?是……心结吗?”

    郁容回答:“不光是心结。”

    大概针对心理问题作了一遍说明。

    赵烛隐脑子活络,大体算是明白了,学着郁容的说法,直言:“心理先不管,要是生理元素,小郁大夫可能治?”

    郁容无奈:“也得辩明病因啊。”

    赵烛隐小鸡啄米般点头:“明白了,容我思考一下。”

    转身,跟做贼似的,蹲在墙角,捂嘴沉思。

    郁容见他模样,无言以对,暗自摇头,转而赶紧地将蜂蜜柚子茶的罐子封好,端起茶杯,继续品尝之前泡好的柚蜜茶。

    一口喝下,不自觉地微眯起眼睛。

    清甜的滋味顺着口腔,滑入食道,流向胃肠。

    倍儿惬意。

    赵烛隐忽是击掌,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口吻,表起决心:“只好这样了!”

    郁容:“……”

    神神道道,一惊一乍的,逆鸧卫有这样的副指挥使真没问题?

    得幸亏是他家男人掌舵。

    “便请小郁大夫随我走一遭如何?”

    赵烛隐嘴上询问着,行动间已经十分迫不及待,如果不是顾忌到聂昕之的威势,瞧他急切样子,怕不得直接将人给绑架带走。

    郁容暗觉纳罕,看来这位自诩“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子,这回是动了真情实意了?

    赵烛隐说着,念念有词:“哪怕回头老大把我拆了,我也认了。”

    郁容闻言失笑,这话说的,他家兄长又不是豺狼虎豹。

    想着,他出言安抚:“且安心,我在雁洲之时,给过许多女患者看诊医治过,兄长并未为此置气过。”

    不否认那男人兴许吃过醋,可这是他的职业,对方不会因此干涉不让他接诊什么的——反正男人女人的,一犯起小心眼,完全没有分别。

    赵烛隐仍是焦虑,而又急切,丝毫没有被安慰到,摆了摆头:“不是这个……唉,算了,小郁大夫你赶紧随我走吧。”

    否则等老大回来了,发现了他的意图,起码得要脱层皮。

    郁容观其姿态,不免有些好奇,便也不婆婆妈妈,收拾好茶杯,检查了一通医药箱,备上常用的女科药物,便跟着赵烛隐出门了。

    “走这边。”

    郁容停住迈向大门的脚,被赵烛隐神神秘秘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两人鬼鬼祟祟地走小门离开了暂住的院子。

    郁容觉得惊奇,他居然一直不知道除了大门、后门,还有这么个隐蔽的小侧门。

    愈发对赵烛隐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感到期待。

    天色微暗。

    沿河,落尽叶子的柳枝,仍是婀娜招展。

    一盏盏灯笼亮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胭脂香味。

    郁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不由得仰起头,看到沿道阁楼,轩窗半阖。

    朦胧可见女子身影,素手推窗,红袖随风轻轻飘动。

    郁容:“……”

    好像……

    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了。

    1.7

    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郁容倏然止步,莫名有些心虚。

    “诶, 怎么不走了?”

    许是满心惦记着马上就要见到的人, 赵烛隐面上流露出明显的急切,话语之间尽是迫不及待,一时没留意到对方的异样。

    郁容没作声, 默默地盯着娃娃脸青年看。

    赵烛隐被看得不自在,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了几分,干咳了一声后一本正经地开口:“小郁大夫你千万别想左了。”

    郁容微微笑了:“患者住在这?”

    赵烛隐点头,语带殷勤与讨好:“就在前面的清河坊。”急切地解释着,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蓝儿是正经的乐户,不是那种经营皮肉生意的下等伎。”

    郁容若有所思。

    说着, 赵烛隐迟疑道:“小郁大夫你胸怀济人之仁心, 应当不会瞧不起乐户吧?”

    郁容摇了摇头,瞧不起什么的倒不至于,只是这个地方着实……太敏感了。

    且,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穿越之前一直都是“好好学生”的他, 从来没有涉足过这类地方,一个猝不及防, 被带到这里, 多少有些“刺激”。

    难为情的感觉。

    赵烛隐见他否认,顿时面露欣慰之色:“我就是知道小郁大夫不同于那些思想龌龊的凡庸之辈。”

    来都来了,看情形赵烛隐对患者确实上心得很, 郁容便也不纠结了,反正自己来这里是为工作所需,又不是干啥干啥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

    目不斜视地绕过揽客的女人,躲开了染着浓郁香粉的手帕,他好奇地问道:“烛隐兄不是一直在南地吗,怎么认识这里的人?”

    这座堰海小城虽也算繁华,但光是到京城的距离,都有千里之遥。

    赵烛隐叹息了声:“蓝儿原是官吏家的女公子,十多年前我无意间与她有一面之缘,好些年没见,不曾想……”

    话语未尽,郁容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名义上旻朝没了贱籍,但时代局限,“贱民”、“贱业”在事实上不可能真的消失。

    有时,某个官吏犯了重罪,自身受刑罚不提,其家属往往也会被牵连,年轻女性沦落风尘,屡见不鲜。

    转而想到赵烛隐所言的“十多年前”……

    郁容有些黑线。

    那时候这家伙撑死了不过是半大孩子吧?

    还真是“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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