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也勾起嘴角。

    没说的是,得幸亏这位匡大东家肾亏啊,提早激发了蚀骨之毒,使得身体发出“预警”,以至感觉到了不舒服,这才让他察觉出端倪。

    “就请小郁大夫你再配几剂解药如何?”

    “我给开个方子,”郁容说,“到底寒毒入了骨,且不宜攻以猛剂,需得和药慢慢化解,耗时较久,药材所需颇多……不如请匡大东家回去,自行按方抓药,煎服即可。”

    匡英叹了声:“还是劳烦你吧。”

    郁容疑惑地看向他。

    匡英苦笑:“家大业大,反而无有可信之人。”

    郁容不经意地蹙眉,犹豫了片刻,到底没再多嘴问,微微点头:“我给你先行配上半个月的药。”

    匡英重新挂上春风牌微笑:“多谢了。”

    郁容摇头表示不客气,遂让这人自便,便去药房配药了。

    当归辛温,补血治痈疽,对骨关节病有良效;川芎行气止痛,同样对……

    正当郁容配着药,就听外头一阵躁动。

    公鸡咯咯地叫,遂是狗声狂吠,惊得养在横沟边的一大片鸭鹅呱呱嘎嘎……好不热闹。

    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郁容憋着气,耐起性子打包好手里的药,这才起身走出药房,甫一拉开门,就对上一张惨白的大脸。

    “不知小叔莅临寒舍,所为何事?”

    郁容一面笑问,一面伸手解救着对方掐在手里的大公鸡。

    聂旦还算给他面子,一看到他人就松开了手,听到那一声“小叔”,不由得嘀咕了几句。

    郁容没太在意,安抚地在小红漂亮的毛羽上摸了一把,便将其放到地上,待得这只威武雄壮大公鸡“逃出生天”了,注意力转向不请自来之人身上。

    “那个,”聂旦期期艾艾问,“勺子他走了?”

    郁容点了点头。

    这时,本等在堂屋的匡英,约莫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便过来探望了一下。

    人刚到半厅外的檐廊,聂旦就瞪了过去:“所以你就将奸夫带回家了?”

    郁容:“……”

    真想让神经病有多远就圆润地走多远。

    匡英的笑容略显僵硬。

    聂旦振振有词,控诉道:“别以为我没看到,某某你特别情意绵绵地摸了那家伙的腿。”

    头又开始发疼了,郁容忍无可忍,道:“还请小叔自重。”

    面无表情,配上不冷不淡的口吻,有几分聂昕之的风范,看着相当唬人。

    反正聂旦像是被“吓”到了,鹌鹑一样耷拉下脑袋。

    匡英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商人,在两人互动时,面上恢复了从容之色。

    郁容决定先招待外客,暂且不搭理聂旦了,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兼病人道:“药已配好了,匡大东家稍待。”

    这位匡大东家当真有眼色,拿到了药,果断告辞:“原还想谈论些许俗务,不想身患……”话语未尽,冲年轻大夫拱了拱手,“却是无心多留,容匡某来日再拜访。”

    郁容边客套着,边将人送出院门。

    “早知是某某的奸夫,就不该用毒,直接下蛊。”

    陡然听到聂旦这一声咕哝,郁容倏然将目光投向对方。

    聂旦笑得妖里妖气:“某某干甚么这样看着我?”

    “匡大东家的毒是小叔你下的?”

    聂旦漫不经心地回:“谁知道。”

    郁容不自觉地皱起眉。

    聂旦笑嘻嘻道:“某某可别为无关紧要的人愁眉苦脸了,咱们说正事。”

    郁容只问:“小叔为何要下毒?”

    聂旦“哎呀”了一声:“作甚这样一本正经的,”遂是话锋一转,“看不顺眼就下毒呗,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郁容不知该不该信,心知再问估计也是废话,果断放弃与对方瞎掰扯了。

    聂旦紧跟着他的步伐,一副“智障少年欢乐多”的样子,笑道:“我要回南疆了,某某跟我走罢。”

    尽管觉得这个问题不具任何讨论价值,考虑到对方“长辈”的身份,郁容嘴上多少还会应付着:“多谢小叔邀请,南地山高路远,晚辈暂且没有游历的打算。”

    “有什么要紧,”聂旦劝着,“是远是近,反正乘坐车马不是一样吗!”

    郁容微微摇头,正待再开口,余光瞥见神经病那张惨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心里警钟大鸣……

    然而迟了。

    眼前一黑,瞬间便不省人事。

    微微颠簸着,身下一摇一晃,伴着复又节律的马蹄声,郁容的意识一点点地恢复了。

    思维有片刻的迟钝,待听到耳边嘻嘻笑声,昏迷前的种种霎时间回归了脑海。

    撑坐起来,郁容看到相距只有一尺多远那张白森森的脸庞,默默地往后挪移,拉开距离。

    聂旦见到了,笑颜中多了一丝郁闷:“某某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人突然来这么一出,郁容有些拿不准该以什么态度相待,表面仍是心平气和:“小叔为什么非要我去南疆?”

    聂旦闻言,复见欢喜起来:“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某某啦!”

    一个字也不信,郁容盯着他,默默不语。

    聂旦遂与他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忽而泄了气似的:“某某不跟我走,还待在那里干甚么?”

    郁容不懂他是几个意思。

    聂旦敛起笑容,不笑时的样子看着特别冷厉:“勺子要成婚了,你继续留下不觉得多余麽?”

    1.8

    听着很犀利的一个问题, 郁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或者伤心欲绝什么的, 神态平和如常, 默默地盯着说话之人。

    大眼瞪小眼。

    半天没等到回应,聂旦正了正脸色,继续问:“你怎的一点儿不难受?”

    静默了少刻, 郁容总算出声,语气从容,反问道:“小叔之戏言,为何要难受?”

    聂旦严肃的表情绷不住了:“哪里是戏言了?我亲耳偷……咳,听到的。”语气忽地一转, 似若谆谆教导,“不如跟我回南疆, 省得见景生情, 到时候伤心欲绝想不开。”

    郁容定定地打量着这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半晌,发现对方看着挺诚恳的样子,不像是在戏耍他, 遂垂下双目。

    又听那人劝解:“某某怕是不知,我老哥有多凶残, 为了勺子能安定成婚, 说不准觉得你不顺眼,下个甚么黑手……”

    话语未尽,却是意味深长。

    回想数次与官家面对面交谈的经历, 郁容默不吭声地在心底又给某个神经病贴上了“被害妄想症”的标签。

    聂旦不知年轻大夫在想什么,一副居功得意的神态:“得亏我察觉到端倪,这才能及时带走某某,切切不必太感激我。”

    郁容终究没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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