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朗犀忙回了声:“指教不敢当。”犹豫道,“只是……有些事,不知该不该说。”

    郁容神色一凝:“敬请畅所欲言。”

    安朗犀终于说出了口:“属下表姐有喜了。”

    郁容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下下:“恭喜安校尉。”

    安朗犀叹了声:“她自幼身子骨不好,我怕……”

    郁容恍悟,不假思索,表示:“若有我能相助的地方,安校尉不必忌讳。”

    尽管觉察到这位郎卫对他家表姐的态度有些……

    不过,该有的分寸他还是知晓的,八卦也得分人,看时间、场合。

    安朗犀面色微微一喜:“素闻小郁大夫‘妇科圣手’之美名,故此才冒昧相求……孩子出世,最多不出三个月,便想请您届时相助一臂之力。”

    郁容神态略见严肃:“本是我医者的本分。”

    这个时代,便是后宫妃子,生产都要走一遭鬼门关,安朗犀的忧虑,他非常能理解。

    得到了允诺,安朗犀神色一松,便拱揖感谢。

    郁容避开了礼,换了个话题问:“我也有一事想问,如非机密之事,千万拜托安校尉与我详说。”

    安朗犀面容一整,道:“请问。”

    “你今日是不是跟随着兄长左右?”

    郁容尚未说明真正想问的,安朗犀便露出了然之色:“可是询问易道人之事?”

    “能说吗?”

    “自无不可。”

    郁容闻言,顿时几许迫不及待。

    安朗犀也不废话,从头说起:“今日属下随指挥使大人登门拜访司天鉴提点大人,”微顿,看了年轻大夫一眼,继续道,“原是问询吉日良辰一事。”

    郁容怔了怔:吉日良辰……该不会是问结契的事?

    安朗犀说:“却巧遇易道人做客提点大人的府上。易道人见了指挥使大人,出言不逊。”

    如何个不逊法?

    郁容听了才知,不单单是聂昕之所说的一句活不过卅五,安校尉复述了洋洋洒洒的一大段,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天煞孤星”,刑克一应亲近之人。

    好熟悉的套路,这不是术士骗子最常用的说法吗?

    安朗犀道:“易道人言指挥使大人煞星降世,不仅孤克亲朋好友,因其高居王位,还会给旻朝带来覆朝之灾祸。”

    郁容这一回当真怒了,气得声音发抖:“哪来的骗子,兄长就任由他说?”

    安朗犀默了默,语含轻叹:“易道人曾为国立下汗马功劳,便是口舌利了点,指挥使大人也不好如何对他。”

    郁容轻蹙眉:“一个骗子能立什么功劳。”

    安朗犀回:“易道人虽生性狂恣,却有些本领。”

    便举了那人一些事迹,细细说与面露不信的年轻大夫听,其中以当年北戎与旻一场恶战最为神异。

    缘于方方面面,陷入孤立无援的官兵,眼看就要守不住城了,彼时初出茅庐、毫无名气的易道人,毛遂自荐,为旻军演算了一通,又用上一套阵法,没成想竟真的破了围困。

    不久等来支援的大军,遂乘胜反击北戎。

    郁容听罢,仍是难以相信:“既如此,民间为何没多少易道人的传说?”

    安朗犀含蓄解释:“官家素来忌讳玄异之事。”

    郁容恍然大悟。

    易道人的功劳确实实打实的。

    官家虽忌讳,也不过是压着不让其声名传到平民百姓耳里,该有的赏赐一分不少,甚者封了个虚衔,其后便冷落了对方。

    安朗犀说:“此后,易道人便与英王殿下走近。”

    郁容扬扬眉,哼了声:“既是神算,怎的没算到英王殿下……”

    倏而意识到英王之事,不该由他说嘴,便打住了话头。

    安朗犀也不知有没有领会其意,该说的说完了,便是沉默。

    郁容无意识地眯了眯眼,坐在椅子上微微调整着姿势,遂是陷入了沉思。

    无怪乎,兄长是这个反应。

    毕竟易道人有那样光鲜亮丽的履历,连官家那般的胸怀与怜才之心,都对其生出忌讳。

    聂昕之心有疑虑,也能理解。

    说来,便是郁容自己,也不敢拍着胸脯说,完完全全地不相信玄学一道,只不过觉得,所谓大师啊高人的十之八.九是欺世盗名之辈。

    如今听了安朗犀之说,他一方面仍不相信易道人说的那一通话,证据就是其投靠了会被圈禁致死的英王,另一方面,事迹难以伪造,执掌天下情报的郎卫都相信的事情,想反驳都没底气。

    “安校尉,”郁容想了许久,连天黑了屋里什么时候点起了等都没注意,他头也没抬,只说,“我若想见一见那位道人,可有什么好法子?”

    “直接唤来即可。”

    听到男人熟悉的嗓音,郁容抬目,下意识地笑:“兄长好大的威风,不说那是异人吗,官家也得礼遇三分的。”

    聂昕之语气淡淡:“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郁容失笑:“是谁被人几句话堵的,躲在家里敲钟玩?”

    聂昕之没接话,凝视着年轻大夫的眼神,沉静至温柔。

    郁容转动着眼珠,故作趾高气扬之态:“兄长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揭露那个骗子的真面目。”

    他也是会相面的,就算看不出人小时候干嘛、老了做啥,但也推断得出,是先天不足或者后天受虚,老了……能不能活到老。

    好罢,夸张了,他望面之术尚未修炼到炉火纯青,但是……

    他可是有外挂的男人。

    聂昕之对他满嘴跑火车的说法,表示深信不疑:“容儿是为仙人,区区凡人如何能欺瞒得。”

    郁容囧了。

    喂喂兄长,说什么仙人明明是戏笑之言,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口,是故意堵他呢?

    吐槽了一通,郁容遂是摩拳擦掌,在心里演练着见易道人的场景,作万全准备,好能成功“怼”人。

    不好真的对人家如何,只能像对方堵兄长一样,反堵回去。

    一向与人为善的年轻大夫,这是头一回想“怼”人的,别提他坚信那是骗子,就算对方真的是有本事之人……

    没听说过先撩者贱的道理吗?

    兄长是什么星,跟他几个关系,又没开口问他话,上杆子说了一大通,也真是聂家人整体并非嗜杀的性子,否则……

    脑洞上演着各种小剧场,郁容次日一大早,果真在正厅见到了易道人。

    第一想法,不是说这人狂傲,不轻易与人低头吗?

    怎么就乖乖上门了?

    下一刻,郁容定神打量起来人,和想象中的瘦老长须的形象不一样,易道人面相挺年轻的,撑死了不过三十岁。

    五官挺秀气,神色淡然,看着像白面书生,

    互相见礼,寒暄几句,没话了。

    看不出来这易道人,与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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