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跟进观察个六七天,没出现什么特殊反应,便无需担心。

    然而,这回急救的对象是兄长,郁容难免患得患失,怕自己一个失误就……

    哪怕系统明确显示没有问题。

    脱离了医生状态,郁容不由失了几分持重,忧心忡忡:“兄长觉得如何?”

    赤着膀子的聂昕之,自始至终面色不改,应道:“无妨,容儿莫怕。”

    郁容默然。

    如何不后怕?

    以聂昕之强悍的意志力,在被泼到毒水的第一时间就痛得发出闷哼,阴阳之水的威力可见一斑。

    这还是隔了一层衣料。

    要是阴阳之水直接泼在了露在外的部位,如颈脖、手背等,皮肤一旦出现灼伤,救治就没这么迅速有效了,再如何挽回,毒素造成的创伤难以修复。

    思及此,郁容一瞬只觉怒火中烧。

    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为着什么,做这样恶劣到没人性的事?

    如果不是兄长将抱在怀里,说不准自己一个猝不及防,被毒水泼了个正着。

    实际上以聂昕之的身手,其便是带着他一整个人,想躲开泼洒而来的毒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这男人却是傻乎乎地硬挨着。

    不仅是保护他,也在最大程度上,挡着了撒向人群的毒水。

    事实上,真正因毒水受伤的,只有寥寥数人,伤情远远不如聂昕之,皮肤上溅到几滴,虽有一两个人出现了灼伤,好在伤口极小,处理得及时且用了药,侵体毒素因着剂量极小,不至于造成特严重的后果。

    “我竟不知,兄长居然这等牺牲自我的精神。”

    郁容轻轻开口,听着像是嘲讽,其实不过是……心情复杂,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话一脱口味就不对。

    聂昕之云淡风轻地表示:“何谈牺牲。”他凝视着年轻大夫恹恹的面容,语气难得有了温度,“我如不挡下,许是有多人被泼个正着。”

    “所以兄长就不顾及自己了?”郁容的语气是鲜有的激烈,“你若……万一,让容如何自处!”

    聂昕之没立即回话,单手将略显激动的人,紧紧揽入怀中,在其额心亲了亲。

    “兄长……”

    郁容不太适应这般激烈的心情,被这一亲,情绪渐渐淡了点,却是几分无力,不自觉地叹息:“要是再遇到……”

    顿了顿,“再遇到”这话感觉不吉利,他虽不迷信,但一时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头。

    聂昕之这时接过话:“容儿会难受。”

    郁容下意识地说:“兄长平白遭此这一遭罪,我如何不会难受……”

    话语忽是顿住。

    沉默了片刻,他轻声问:“你的意思是,怕那些人受伤,我会难受,所以干脆便舍身救人?”

    聂昕之微颔首。

    郁容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忍着五味杂陈的心情,不由再叹:“兄长谬也。”

    他还没伟大到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程度。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确实希望能救人便尽力去救。

    但这不意味着,在同样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要求聂昕之冒险。

    若,慷兄长之慨,满足自个儿“济世救人”之心……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虚伪至极吗!

    “兄长如何觉得,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对我来说比你更重要?”

    郁容低声反问,不等对方回应,又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兄长所作所为是为了自己,他没资格“指责”,但有立场“劝诫”,便是话锋一转,道:“以后,兄长莫要再这般……好吗?救人量力而行就行了。”

    像今次,若不是种种巧合,加上极大的幸运因素……聂昕之的下场,恐是不堪设想。

    “如真遇两难,我宁愿兄长保护好自己,这天下所有人加一起,也比不上兄长一个……”

    郁容一时情不自禁剖拆着心。

    聂昕之静静地听他说,忽是将人压在身下。

    郁容难得用上从系统那学到的技巧,灵巧地挣脱了对方,不给其反应机会,赤脚跳下玉床,几步后退,拉开了两人距离。

    对上男人黑沉沉的双目,仿佛从其中看到了些许疑惑,他轻弯起嘴角:“我现在不高兴,所以就别想了。”顿了顿,十分“残忍”的宣布,“在兄长后背之伤,彻底康复前,那种事便免了吧。”

    聂昕之浅声道:“背部无伤。”

    郁容轻笑:“等不蜕皮了,再讲这话罢。”

    阴阳之水尽管被冲洗干净,但到底含了硫酸,在受伤的第三日,聂昕之被泼到的背部,出现了蜕皮现象。

    确实不算伤,抹点药油,待一段时间,皮蜕完了就没事了。

    郁容看在眼里,心里堵得慌。

    努力摒除沮丧与不适,他面上仍在浅笑:“兄长安心休养罢,我去给你炖份清火解毒的凉汤。”

    自顾自地说完了话,不待人回绝,人便趿拉其木屐,朝外走去。

    沿着回廊没走多远,郁容便与校尉安朗犀正面迎上。

    相互寒暄。

    郁容心知其来意,开门见山地问:“可是抓到了泼毒水的人?”

    安朗犀点头,说:“当日便追到了,但其身份非同寻常,王府护卫不敢冒犯。”

    “那真是好大的来头。”郁容低语了这句,遂是笑了,复问,“其身份如何个非同寻常法?”

    安朗犀这回没立马回答,面露迟疑之色。

    郁容以为他觉得为难,便不勉强了,毕竟自己也不真的是逆鸧卫的成员,遂在对方张嘴欲言前,转移话题:“可是去找兄长的?”

    泼毒水之人的身份与行为动机,聂昕之自然会告知他,不必急于一时就得知晓。

    得了安朗犀的肯定回应,郁容给指了路。

    “就在前面的清暑亭,安校尉直去即可。”

    待郁容端着凉汤回到聂昕之身边,安朗犀早就不见人影了。

    桌上搁着一本密折。

    “容儿看看。”

    郁容不与男人生分,拿着折子就翻开。

    如他所料,是安朗犀及其手下查出的,有关泼毒水一事的真相。

    “目标居然是……我?”

    郁容不敢相信。

    他怎么不记得得罪了哪个,以至于人恨得要泼硫酸了?

    哦,是有一个,兄长的烂桃花,但对方早被驱逐到鸟不生蛋的边城,总不会……

    没必要瞎猜胡想,郁容不再磨蹭,一目十行,迅速浏览过折子上的内容。

    看完了,便是久久不言。

    他……该说什么?

    又能说什么!

    原想着,目标是自己,便是自己牵连了无辜的路人,累及兄长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还觉着内疚惭愧。

    现在知晓了所谓“真相”,他就算想自责……也觉得根本是自作多情,无理取闹吧!

    泼毒水的人是苏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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