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被酸哭,也还是会把嘴巴咧开着笑。7岁后的某一天,妈妈显得非常开心,告诉她要搬走了,速度之快甚至让她没有时间和她的小伙伴告别。妈妈说要搬到新房子里了,旧房子卖了,什么东西都不要,一切在新房子里面再买。于是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那天把小手交给了她妈妈。后来她看到了一幢非常大的房子,自带院子,院子里还有个漂亮精致的游泳池,还有秋千,还有小型的木马,她感觉她像个公主,那一天她真的很快乐。不过后来,越长大,她越觉得孤单,她知道了这种房子叫别墅,附近的邻居本来数量就不会特别多,有和她同龄的小孩的就更少了,渐渐地,她的玩伴似乎只有游泳池和秋千、还有木马了。

    她曾经想过养一只小狗或者小猫,但妈妈对动物毛发过敏,不允许她将它们带回来。妈妈回来得越来越晚了,经常回来时,也是满脸倦容,偶尔还会有一些酒气,她和妈妈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大概9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孤单的感觉,她曾经还羡慕有兄弟姐妹的小孩子,可是她明白,自己没有爸爸,妈妈是不会再给她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的。关于爸爸这个话题,她比任何小孩都要敏感,在印象中,她就很少问起自己的爸爸,偶尔有时候晚上起床准备下楼喝口水时,能看到妈妈在她的房间里抽烟,妈妈那时候的背影看上去也好像很孤单。于是她学会了懂事、听话,不经常打扰妈妈。在她十岁的时候,妈妈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想了想回答说学个乐器吧,就学小提琴好了,小提琴好看。妈妈很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至少觉得很孤单很无聊的时候,还可以练练琴,她想。

    在外人看来,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之一。家庭环境优越、容貌美丽、天资聪颖,你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又聪明、长得又好看还非常有钱的人,可能你会觉得世界太不公平。她曾经也一度暗暗自豪过,曾经体会过优越感,可是每次当她看到妈妈抽烟的背影时,她就常常质疑这种幸福、优越感的真实性。

    为了见她,她准备了整整两年。14岁生日那年,她读初二。有一天,妈妈破天荒地回来得非常早,并且看上去比较开心。她以为妈妈是为了给自己庆祝生日,非常开心,结果妈妈那天对如何庆祝她的生日只字不提,倒是给她说了另一个故事。

    “沐沐,你从来不想知道你的亲爸爸吗?”

    她没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妈妈。

    “10几年前,我差点死了,是你亲爸爸救了我。那个时候我还住在你小时候住的房子里,记得吗?那一年就是你外公外婆先后去世的一年,我非常痛苦,妈妈才24岁,却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房子我一个人住,生活我也要一个人打理,那时候我靠着你外公外婆意外离世的一笔补偿金,过着挥霍的日子,我真的很无助,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我的朋友们也没有少安慰我,但是那种20多岁就变成了孤儿的心情,可能你不会懂的。”

    杨沐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听下去,她看到妈妈好像眼睛有些红了,她注意到妈妈说话有些哽咽。她也有些难过,不过妈妈并没有停下去的意思。

    “有一天晚上我喝了很多的酒,想到你的外公外婆,我心里更难过了,那天我坚持不要朋友们送我回去,虽然喝得有点多,但我没有醉,比较清醒,只不过头有些晕。朋友们拗不过我,嘱咐我一定要小心,就这样我自己回去了。走到家门口的巷子时,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想不到的是就在那条巷子,遇到了打劫的。那时候是冬天,快要过年了,可能他们也是想要捞一票,就抢我的包包,那时候有五个男人围着我,还拿着刀,我真是吓坏了,心想拿了包包赶快走就好了,我吓得发抖,话都不会说了。”

    “这时候有个男孩子出现在了巷子口,大吼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把打劫的似乎也吓了一跳。几个打劫的拿出刀想要吓走他,他一点也不畏惧,直接就走了过来,三五下就把那五个人打得趴在了地上,他从身上掏出了手铐,我才知道他是警察。随后他报了警,陪我一起去警局做了笔录。后来我才知道他并不是本地人,他是江北市的,来淮单出差,那天晚上搞完了,下楼想买包烟,往这边走正好看到了我被打劫。”

    “他送我回去,嘱咐我千万不要再那么晚一个人了,年底了,到处逛女孩子有危险。然后他就走了。可能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吧,后来我竟然很神奇地遇到过他两次,慢慢就成了朋友,他叫黎巡,是江北市公安局的骨干刑警,他的女朋友也是刑警队的,他女朋友的爸爸还是当时江北市的公安局长。其实我们也就认识了两三个月,但彼此间无话不说,他非常同情我年纪轻轻就没了父母,是他鼓励我一定要对生活充满希望,在他的陪伴下,我渐渐有了对未来的信心。后来,我们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他对我充满了愧疚,也对他的女朋友充满愧疚。6月份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女朋友怀孕了,他要回江北去和他女朋友结婚了,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我不希望他难做。只是我没有告诉他,我那时候已经怀上你了。你都有几个月了,因为我非常瘦,又在年后,所以基本上没人看出来过,还以为我只是稍微胖了一点。”

    “我也想过把你打掉,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孩,在那个年代是要受到很多压力的,但后来想了想,也许遇见他就是天意注定的,有了你也是天意注定的,错是我们犯下的,我不希望你来偿还。并且,有了你,我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了一个骨肉至亲。就这样,我坚持把你生了下来,我用你外公外婆的那笔补偿金做了一些投资,再加上遇见了一些贵人,渐渐赚到了很多钱,为了忘记以前的事开始新的生活,我才匆匆忙忙把老房子给卖了。”

    杨沐愣愣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怪妈妈吗?”

    杨沐摇摇头。

    “你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他也不知道有过我,对吗?”

    “对,他不知道有你,我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我不想耽误他的前程,也不想破坏他的感情,他真的是个好人,妈妈是真心爱过他的,我相信,他那段时间也非常矛盾,他也是真心爱过我的。”

    “怎么想着在今天,跟我说这些呢?”

    “这些年我也托过人打听过他,他真的非常优秀,去年已经升任了江北市公安局副局长,40出头能坐上那个位子,非常不容易。”

    “你想带着我去见他吗?”

    “不,沐沐,妈妈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已经长大了,你有权利知道这些。你已经长到了可以和妈妈当朋友的年龄,以后这些话,我再也不用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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