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痕和血污,身上更不用提,此时安安静静地倒在原地,仿佛没有生机一般。

    “阿仁?”我走上前蹲下身,试探着唤了一句。

    对方并未回应,双眼仍然死死地闭着。

    我轻轻地将那人抱在怀中,手放在他的鼻间,他的身躯有些冰冷,却仍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尽管我的动作够轻,他却似乎牵扯到了哪处伤口,仍旧痛苦地皱起了眉,可我却感觉随着他的眉头皱起,我心中的某块大石也随之落地。

    “听得到我的声音么?”

    对方眼皮动了动,手指却像长了眼一般,同河边那次一样寻到了我的,力道微不足道地触了触,我连忙反手握住。

    他微张开眼看向我,眼神中竟带着一抹笑意,我看见他张口说话,声音微弱的让人难以听清,却叫我听懂了。

    “这回该不是幻觉了吧?”

    看着对方眼中隐隐带着的一抹熟悉的自信,不知为何,我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他看到过多少次幻觉了?又靠那些所谓的幻觉支撑了多久?

    这人总是这样相信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从没有变过。

    “还能动吗?”我检查了一番对方身上的伤,将一些地方用药处理一了下后才问道。

    他似乎想了想,然后才慢慢摇了摇头。

    我就着蹲着的姿势转过身,使力将人背到了背上,赵仁在身后嘶了一声。

    我连忙问:“哪里痛?要不我还是放你下来,叫他们备担子下来?”

    对方却笑了笑,用虚弱又嘶哑的声音道:“用不着,你别把我丢下去就是。”

    我心里有些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对方还开这种玩笑,却也没忍心骂他,边稳住身形,边快速往记忆中通往山上的路走去。

    身后的人从说完那句话后便一直没有声息,叫我心中不安起来。

    “阿仁?”我叫了一声。

    过了片刻,对方才应声,声音却较先前虚弱了许多:“嗯。”

    “感觉怎么样?”

    “有些困。”

    我脚下一刻不停地往山口走去,心里虽是一紧,嘴上却用略带轻松的语气道:“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他轻轻笑了笑:“放心,你难得背我,我哪忍心睡过去。”

    “你如今倒是会贫嘴了。”

    “拜君所赐……”

    考虑到对方的伤口,我怕颠到身上的人,便刻意放慢了速度。其实原本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他,譬如被引到这里前的想法,他的手下上哪儿去了,出去之后如何对付柳荣湛。

    可此时背着这人,先前原本想问的问题我却一句也没有提及。

    昏黄的光普照在山谷,映在溪水中恍若一片片闪着光的碎片,此情此景,叫我只想背着背上的人安静地走。

    我看见不远处的山谷口,带来的那些手下都已赶到。

    那些人快步上前,瞧我神色,原本想过来帮忙抬走赵仁的纷纷识相地收回了手。只是快步跟在身侧解释道:“主子,由于前面回去的那处山坡有些陡,所以只能等下到半途才有马。”

    “柳荣湛呢?”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山脚的人没有传信,应该还在原处被看着。”

    上到半山时,正要转弯处,我的衣袖却突然被身后之人扯了扯。

    我脚步一顿,轻声问:“怎么了?”

    “看。”赵仁没有动手的力气,也没有说要我看哪儿。

    我心有所感,侧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站在原地片刻没有说话。

    烟霞峰果真名不虚传,如今正是傍晚,虽说还仅仅是在半山腰,可看去的情景已经叫人惊叹不已,仿佛包容了晚霞所在的整片天空,火红的霞光恍若触手可及,云层间竟还隐隐能见到投射出的光芒。

    纵使我因为先前之事对这儿已经没什么好感,可如今还是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真好看。”赵仁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轻,轻的几乎叫我以为是幻觉。

    ☆、跪着来求

    赵仁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梁大夫说他因在原本就身受重伤,后又不慎从高处坠落,脏腑怕是有几处破裂,能支撑着活到如今足见赵仁心志之坚。

    我听罢心中一阵后怕,瞧着床上那人紧闭着的双眼和苍白的面容,柳荣湛三个字在我心里过了一遍,原本我没打算拿这人怎么样,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还叫赵仁落下这样重的伤,如果不将此人大卸八块实难泻我心头之恨。

    “主子。”转身走出房门,先前一直跟在我身侧的那名侍卫如影随行地跟了上来。

    “怎么?”

    “柳荣湛在他手下的护送下跑了,”那人顿了顿:“回了西晋。”

    我眯了眯眼,并没什么情绪:“我交代的那件事情呢?”

    “谨尊您的吩咐,一切都办好了。”对方垂首道。

    我点点头,心中知道这笔账可以慢慢算。让柳荣湛逃回西晋是我的授意,我会让他知道,我既可以放他逃回去,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让他主动跪着来求。

    柳荣湛敢行此险招很大部分原因是我先前所下之毒发作缓慢,而且只是间歇性的,并不能叫对方感受到锥心噬骨之痛,但这并不表示这毒真的绵软好解。

    他以为解药可以随时想办法,我会叫他知道有些毒发作起来,是不能耽搁一时半刻的。

    西晋如今的皇帝年老体衰,终日卧病床褥,早已没有那个神智和精力来给他儿子收拾烂摊子,他的臣子秘而不报都有可能,毕竟如今江山早已大半进入了柳荣湛的手中,所以我也不担心西晋的文臣武将会选择弃柳荣湛之命而保全西晋,他们保全自己还来不及。但我却绝对不会让柳荣湛这样一个人执掌大权。

    先前在烟霞峰时,我便曾吩咐手下将重新研制的药粉下到柳荣湛的吃食中,他以为我已经给他下了毒,不会再有进一步动作,殊不知那毒遇上先前之毒会愈演愈烈,让他生不如死。所以届时局面将会全在掌控中。

    西晋除却柳荣湛,其余皇子不是身陷残疾,便是年幼未曾及冠,保不准还能为皇兄扶持起利于我南燕的西晋小皇帝,皇兄应该会很高兴吧?

    我亲自从厨房出来的下人手里端走了清粥,转身回了赵仁的房间。

    赵仁已经醒了,躺在床上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微微转过头,见到我手上端的碗,眼角带着一抹笑意。

    “什么时候醒的?”我坐到床边,舀起一勺粥送到嘴边吹了吹。

    “刚刚。”赵仁老老实实道,见到我把勺子递到他的嘴边做势要喂,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手伸过来要接。

    我见他力道软绵,收回碗没叫他碰:“你伤都还没好,哪有力气端碗?”

    “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来亲口喂,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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