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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进病房,徐晴立刻想起小学课本上常常出现的一句通俗易懂的比喻——这里简直是花的海洋。

    格式包装美的花篮,花束从病房的窗户处一直摆放到郑捷捷的病床前,甚至连床下都堆满了装着各式水果的编制蓝。惟有房门到病床前没有被堆上花束,形成一条小小花巷。

    入院当日,郑捷捷就被转到医院内科大楼的楼顶,是最好的病房,独立一间,有着全院最好的设施;因为地势高,站在窗口可以静看风生水起,尤其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是房间向阳,融融日光溜进屋子,满屋鲜花辉映,一室春意,让人觉得今年春天提前到达。

    徐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束马蹄莲,再抬头看看病房里满屋艳色,冲着郑捷捷一嘟嘴,“我真是多此一举了。”

    郑捷捷躺在床上,鹅蛋型的脸蛋旁边围着略微有些发红的黑发,靠在一个雪白的枕头上,日光东升,照在病房雪白雪白的墙壁上,反的整个房间生辉,给她的脸上涂抹上一层茸茸的金色光泽,看上去十分健康,但跟刚进医院时绝不相同,已和正常人无异。她左手打着吊针,看到徐晴进屋,欣然而宽慰的一笑。

    “你送的花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不能和这些相比,”郑捷捷笑着伸出右手,从徐晴手里抱马蹄莲,叶片翠绿,花苞片洁白硕大,“真是漂亮。”

    “这话并不是全我送的,是班上同学还有老师的一片心意。我只是送花的代表。在花店时我实在不知挑什么花才好,选了半天;后来见到这束刚送到的马蹄莲实在漂亮,幽幽静静,跟你是在搭配,所以就买下。”

    “除了谢谢我真不知说什么。”郑捷捷非常感动。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没有人陪么?”

    “前两次你也看到,我爸妈那样忙碌,怎么可能在这里陪我,”郑捷捷笑,“其他的长辈们工作也多,再说我不让他们陪。”

    “一个人多无聊。”

    “对着满室鲜花,也不无聊,”郑捷捷顿一顿,用一种诡秘的神情告诉徐晴,“我妈妈昨天对我说你真是可爱的女孩子。你知道,我妈妈为人挑剔,对人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满。难得那么夸赞一个人。”

    徐晴脸一红,“是么?”

    前两次徐晴见到郑捷捷的父母,两人每次都是悄悄来,刚坐下闲闲说一会话,秘书就把手机递过来说“有事情找你”,两人颇觉愧疚,郑捷捷全然不介意,每每微笑着送走他们。

    虽然见面次数不过两三次,难得的是他们对徐晴都十分喜爱。郑捷捷的母亲气质出众,说话稍快但语气果断,但相当能干明。郑捷捷入院当日她最先赶到医院,诚挚的对徐晴一谢再谢。徐晴本来内心愧疚,一番话更是听得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她们身边有着许多人,都不明所以,惊讶的等着她。徐晴声音哽咽,说郑捷捷会生病完全是因为晚上被自己拉着吹风所致。这样诚恳和愧疚,郑捷捷的母亲大大感动,对徐晴生出了喜爱之情。

    徐晴拖过一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反手把背上的书包取下搁在腿上,脱下羽绒服搭在椅背,前倾身子探一探郑捷捷的额头,望着郑捷捷暖洋洋的笑着。

    “真是欣慰,才两天就好得差不多,既不发烧,脸色也好多了。口疼么?”

    “好多了,只是偶尔有点喘不过气,”郑捷捷回答,然后象回忆起什么一样,“班上有什么事情没有?”

    “有啊。你一走,至少三分之二男生上课心不在焉,老师奇怪的说你们班怎么忽然死气沉沉。”

    “说什么呢?太夸张了,”郑捷捷骇笑,“那你一走,剩下三分之一也不专心了?”

    这话徐晴听得相当紧张,她瞪圆眼看一眼郑捷捷,严肃的神情没保持住,两人同时笑起来。

    “你还不信,”徐晴忍住笑,翻开书包,取出一沓信件和颜色各异的卡片放到床边,“喏,给你。还有许多人准备了礼物,可惜我太懒惰,没有收。”

    郑捷捷随手取出一封信,看看信封上的字就搁在一旁;再拿起一封,也是瞄两眼又放开。徐晴要帮她拆信,郑捷捷手一挡,阻止了。

    “不用看了,内容都是大同小异。”

    徐晴叹气:“三年来第一次帮人带信给你,你却完全不在意,让我怎么跟同学们交待。总之,你将害我被骂。”

    郑捷捷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你怎么会被骂,他们仰慕你尚且不及。”

    徐晴微微一笑,摇头正要说话时门吱呀一响,郑捷捷的主治医生和几名护士笑容满面推门而入,脚尚在门口就亲切的问“郑捷捷,今天感觉如何?”因为和徐晴最初所见到的医生是同一人,徐晴笑一笑,算是跟医生略作招呼,而后起身离开位子,走到窗户边站着,看着附近栋栋高楼象树木一样的矗立着,徐晴一霎那产生错觉,她以为偌大的城市只是金色光芒和光华灿烂玻璃墙壁组成。

    主治医生细致的作检查,护士把一大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徐晴见状,连忙接了热水给郑捷捷递过去,“怎么不叫我?”

    郑捷捷握着水杯轻笑:“看你静看风生水起的样子,不想叫你。”

    “明明是两个孩子,再也没有见过你们俩这么要好的,言语似有默契,”主治医生微微一笑。

    两人对视,无声一笑。

    医生走后,徐晴再次环顾病房一周,略微感慨的说,“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这里居然可以开家花店。”

    “其实这两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郑捷捷笑着,“我都想好许多花店名。”

    徐晴很有兴趣,“说来听听。”

    郑捷捷原意是想掰着指头数,可是碍于输和手里的鲜花不能动弹,“想了很多,只是不知道你想听什么风格的。”

    “还有风格?”

    “武侠风格的吗,可以叫花无缺,花满楼;文学点温柔点的,可以叫花想容,满庭春色,花落谁家;有深刻哲学含义的,可以叫一花一世界,无色园;还有一些备用的,花不语,花之轩,花儿朵朵等等。”

    每说一个,徐晴就道一个“好”字,最后抚掌大笑叫好:“都不错都不错。这么多有趣的名字,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若是我,想破脑袋未必能琢磨出一个这样水平的。”

    郑捷捷微微一笑,明明看着很开心的样子,却格外显出一种格外没落的神情。徐晴眼皮一跳,上扬的嘴角的一下子压低。她疑惑不解的看郑捷捷微微笑着把目光别开,定定看着床头柜上放置的那只致的青绿色水仙盆,目光充满深深眷念。淡黄色水仙花瓣既薄且嫩,植物脉络都能看见,楚楚动人。

    徐晴默不作声的把郑捷捷手里的花接过来搁在柜子上,在放花的同时说:“这盆水仙放在这里好别致。是谁送的?”

    问完是郑捷捷是意料中低下睫毛,没有立刻回答。徐晴自问自答,“孙闻?”

    听到这个名字郑捷捷浑身一抽,脸色刷白,但却摇头用笃定的语气说:“不是,不是他。当然不是他。”

    徐晴反而一愣。

    “那是?”

    郑捷捷脸上恢复一点血色,但是神情犹疑,像是琢磨该不该讲。徐晴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并不待她回答,正想开口解释郑捷捷皱着眉动一动身子,想靠徐晴近一些,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下来。徐晴连忙扶她坐好,把被子拉到她的口盖好,掖一掖被角,因为靠的近,徐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水味道。

    郑捷捷轻声问:“徐晴,还记得我问过你有兄妹的感觉么?”

    “当然记得,怎么?”

    郑捷捷抬眸看一眼徐晴,吸吸气,状若平静的说:“是我哥哥送的。”

    徐晴一时没想太远,点点头问:“哪个哥哥?”

    “是我的亲哥哥。”

    徐晴张大嘴,“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哥哥?从未听你提过呀。”

    “我以前也不知道,”郑捷捷满意的看着徐晴的表情,但说话却相当谨慎,“吓一跳吧。我也是无意中听我父母交谈得知。我哥哥长我七岁,不满一岁就给送走了。”

    徐晴觉得脑子无数个“为什么”涌上来,连问几个郑捷捷都是轻声叹气,隔很久才认真回答:“并不是我家,还有我的叔伯亦是,每家都会送一个孩子出去,不让孩子在父母身边长大。据说是我祖父定下的规矩,代代如此。”

    片刻后徐晴思路已经清晰的多,她凝着眉沉思起来,就象是思考数学题一样,“是否是政治原因?”

    郑捷捷叹息不语。

    头一次徐晴滋生出一种“侯门似深海”无奈和惧怕兼有之的情绪。她真是痛恨自己刚才不合适的闻讯,匆忙转开话题:“医生说还有多久能出院?”

    郑捷捷也乐意转移话题,马上回答:“据说还有两个星期。不知道回学校时,拉下多少功课。”

    “课程都是小事,很容易就能补上来,”徐晴不以为意的一笑,“身体健康才是真的重要。你不知道那天晚上真是吓得我魂都散了。”

    郑捷捷握住徐晴的手,低语:“我小时候游泳时曾经溺水,那时候感觉浑身僵硬,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就象是被梦魇住,偏偏却不是,谁象你的鼻子嘴耳朵的里灌,一句句的‘救命’都被水淹没,眼前一片混沌……无比绝望……那天晚上在我窒息的最厉害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这件差点被忘却的事,霎那间,我知道,我是这样怕死。在死亡面前,任何事情都不值一晒。”

    这番低沉的话说完,郑捷捷仰起头,神态就像一下子成熟许多,很有勇气的微笑:“所以孙闻哥的事情,我已经想开。”

    有几天,徐晴干脆请了假在医院陪着郑捷捷,她没有升学压力,老师也愉快的答应。那几天两人说说笑笑,下棋,玩牌,简直是不亦乐乎,比在学校还开心。病好后郑捷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再提起孙闻,在孙闻去医院探望她时她神色从容,微笑一直在嘴边,见状徐晴觉得欣慰,以为她已经全然忘记孙闻,这个人将从她的生命里淡去。

    多年后她才知道自己竟然错了,因为心里的伤口或许能恢复,但是少年时代的爱情正如少年的梦想一样,表明上看去,随着年轻的增加而越走越远,实际上则是离的越来越接近。

    ……

    病愈后郑捷捷回到学校,开始了三年级学生必须经过“三点一线”的生活,因为功课被拉下许多,也比别人更为用功。徐晴一边看着高中数学,一边帮助郑捷捷整理思路,复习功课。

    某种程度上说,升重点高中的压力丝毫不逊于高考,白天盯着写满字的黑板抄抄写写,晚上在教师闪亮的灯光下苦做习题,教室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回到寝室不论男生女生都发疯一样大声笑,聒噪的讲话,违纪的也格外多。两三个月过去,同学们人人瘦了一大圈。大凡参加过高考中考的人都深有感触,背书做题到直反胃,恨不得把脑子剖开,把书本塞进去缝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某次郑捷捷苦笑着跟徐晴说:“瞧,我都长白头发了。”

    “我也有啊,”徐晴不以为然,“同学中有白头发的人可多,绝不止你一个。”

    郑捷捷痛苦的一笑,继续埋首学习。

    中考不期而至,徐晴虽然不必考试,依然顶着烈日来到市内考场;到的时候她恰好看到郑捷捷从一辆黑色大车上走下迈进考场,神采飞扬,脸上自信满满。这样美丽的少女不论在哪里都不多见,故引得许多考生和家长们注视。徐晴微微一笑,不再与她招呼,转身离开。

    半月后的一个清晨,徐晴接到郑捷捷电话,电话里的语气十分激动,徐晴若有所感,笑着问:“多少分?”

    郑捷捷报出一个分数,两人心有灵犀的欢呼出来。徐晴真的为她高兴:“现在可真是全市中学学校任凭你挑。”

    在电话里说笑一阵,郑捷捷说:“成绩出来,我也就放心了。过两天我们一道出去旅游,好么?”

    想起家里的外婆和还需要看的数学资料,徐晴声音短暂停顿:“我想想。”

    郑捷捷听出来,语气里全是诱惑:“是去西藏啊。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很想去的。我舅舅在那里工作很多年,什么都熟悉。咱们可以先坐飞机去,再开车沿着青藏公路过格尔木,西宁,穿越雪域高原”听到徐晴依然默不作声,郑捷捷又说,“机会难得噢。想想西藏的壮阔的雪域高原,想想那些古朴神秘的自然风光……”

    听着郑捷捷细致的介绍,徐晴缴械投降。问过外婆,外婆略微担忧:“可是高原反应可不是小事情。”徐晴把郑捷捷的计划一一告诉外婆,外婆听罢,最终点头。郑捷捷得知,欢呼雀跃。

    不知为何,对于西藏,徐晴老有种不确定的感觉。上飞机后才感觉到血沸腾,兴奋激动的感情并存。因为出发前两人做了许多准备功课,对西藏的奇闻轶事,历史传说了解甚多,一路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神抖擞的,两双眼睛都睁得圆圆,非常俏皮可爱。

    坐在两人身边的几位别的乘客也让她们的谈话吸引住,纷纷立耳朵倾听。也有试图与他们攀谈的,都问“这样亲厚,你们是两姐妹么”。两人完全不否认,开心的笑。

    几小时后,飞机上忽然有人叫“呀,快看雅鲁藏布江。拉萨就要到了。”

    费力的从玻璃窗中看出去,徐晴只见的细细的白色带子蜿蜒在群山中,好似一条白蛇。

    一下飞机,第一个发现就是天竟然这样低,颜色竟然这样透明。远处的山清晰地耸立着,显得那么生动,清晰到近乎突兀和不协调。包括那架落地的民航飞机,也在这处处清晰,处处近距离中显得庞大无比。

    徐晴震撼的跟郑捷捷说,“头一次知道,原来天和地是有着距离的。以前看到图片上那种天高云地的感觉,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终于折服了。难怪拉萨被藏民们称为‘尼玛拉萨’,果然有道理。”

    天阔云阔的景象郑捷捷的震撼感动丝毫不逊于徐晴,她取出包里的相机,对着远处的山峰快速摁了两下,“这里可是地球表面的最高处的城市了,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两人拖着行李走出机场。郑捷捷的舅舅程韶到机场接机,他高高个子,颧骨也高,连被晒得黑黑的,非常健谈,说话总是笑眯眯,见到郑捷捷第一眼就大声叫“捷捷都这么漂亮啦”,引得周围许多人注视。程韶对西藏的风俗民情了如指掌,几分钟内就给两人讲了无数掌故。他开着一辆绿色小吉普,虽然不新,但是保管却完好,看得出主人对它是关怀备至。

    车厢里则对方着各类杂志,许多藏族风情的小物件,有些极其罕见。徐晴为程韶丰富的知识感到惊诧,趁着他在车后放行李的时候,她低声问郑捷捷何故,郑捷捷解释说她舅舅是研究西藏历史的专门人员。徐晴咧嘴笑开,郑捷捷好玩的一笑:“免费导游不是?”

    从机场到拉萨距离不短,一路上徐晴就跟看电影一样,感觉到一路水色。河滩两岸栽慢柳树,滩上有着大笑水泊,无规律的汪在草地上,反着日光,如一面面平躺的镜子。水泊成了一片片的水草,水映得草更绿,草衬得水尤清,还有许多牛羊吃草走路时引起的踢踢踏踏的声音。风景绝佳,郑捷捷不住的叫停车,在河滩边拍下许多照片。

    郑捷捷拍照片时,徐晴挂一个电话回家,跟外婆讲述旅途所见,语气无比兴奋;外婆在电话那头受到感染,觉得允许孙女这次出行的决定作的无比正确,“那好好玩。”

    本来一路上两人都是情绪高涨,浑然忘记自己身处世界屋脊;直到晚上临睡觉前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这才想起高原反应忽然而至。不过程韶准备工作齐备,也就是当晚难受,第二天早上起床,两人又是一派人见人爱的新鲜面孔,昨夜的萎靡尽去矣。

    吃早饭时,程韶看到两人神绝佳的站在自己面前,倒是唬一跳,满脸羡慕,“年轻真好啊。昨晚被折腾成那样也不显困。可惜我们现在老了啊,一晚上不睡,早上看起来,就像是跟人干了一架。”

    郑捷捷着急的跺脚:“舅舅别再这里伤春感怀了,把车开出来,带我们去看布达拉。”

    “布达拉就在那里,跑不掉的,”程韶对着徐晴神秘的嘟囔:“你看看,几年不见,我这个侄女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骄纵。”

    徐晴摇摇头笑一笑。

    吉普车驶出研究所大院,两人在车上左顾右盼,徐晴摇下车窗,风挟着拉萨的空旷味道冲进车厢。拉萨的阳光很奇特,光线很足,满街都是纯白的亮光,亮得晃眼,但一点不灼人,不会强烈到皮肤灼痛,就像是冷光源一样。

    徐晴看得呆住,惊诧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城市。”

    程韶笑着解释:“所以叫拉萨叫‘日光城’。”

    郑捷捷肯定的说结论,“在我看来,拉萨像是一盆染料,白花花的阳光和街道两旁的景象混在一起,搅拌均匀,加以调和。每个进入拉萨的人,都被这种颜料颇得满身都是。”

    后来几人的脚步不停,白天去西藏的各个角落参观,晚上回到住处,把照片传到笔记本分析每一张照片的优劣,怀念一下白天行程,构思明日可能遇到的事情。

    晚上两人都在一张床上睡觉,徐晴一般是靠在床上看书,郑捷捷则在电脑笔记本上记一日见闻,洁白的手指动的飞快,偶尔微作停留,那姿态宛若弹钢琴。

    一次徐晴凑上前去,看到郑捷捷刚刚敲上一段话——

    “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成了一部照像机,疯狂的想把每个镜头都记录下来。一旦寂静下,浮现在眼前的,总是脑海深处挥之不去的映像:沙漠隔壁无尽,千载之前文成公主入藏的道路如今依然是‘经春逢白草,尽日度黄沙’;千重雪山如海,默然独立。它们是那么的清晰、明亮,如同一幅幅徐徐展开的卷轴,延绵不断。

    这样的风土人情,统统让我着迷。都市喧嚣,学习压力,曾经以为不见希望,然而一到西藏,才恍然大悟——哦,原来竟有人这样生活。大约只有从未污染过的大自然,才会让人震撼到哑然失语。”

    徐晴看的无比感动,朝郑捷捷靠过去,“捷捷,看了你的文章,我才知道文字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情。”

    郑捷捷先没有说话,写完一段话后回头,徐晴刚好看到她一对灿烂的眸子。

    “那几人能有你数学的优秀?”郑捷捷笑着倒在床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吗。”

    半个月后,她们终于离开西藏。吉普车行驶在青藏公路上,经羊八井,那曲,安多,终于彻底离开西藏。路过唐古拉时,程韶放慢了速度。两人同时伸手打开车窗,伸出头到处地观望。因为是傍晚,气温骤降,两人感到滴水成冰的寒冷。有些地方结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冰,不过没有冰雪的地方,还是有草,绿绿地铺就一层地毯。

    程韶让她们合上车窗,笑着说,“先不忙,还有一段路,就能看到世界上最高的路标。”

    一个小时后,车子终于爬到唐古拉山山口,山口耸立筑路烈士的纪念碑,令人肃然起敬,附近还有一块石碑,上书:“唐古拉山口,海拔5231米。”

    高原天黑的晚,以及八点,天空依然明净如洗,红霞满天。三个人默默站在那里,扯出长长影子,人景莫辨。徐晴拉着郑捷捷对着纪念塔深深鞠了一躬。程韶叹一口气:“古来入藏的人,不知多少都因为过不去唐古拉而半途而废,终身无法朝见胜地,那里,不知埋了多少白骨。”

    两人听的毛骨悚然。山顶无人,四周一片静谧。在稀薄的空气中费力呼吸,依然喉咙干冷而冷。虽然穿着羽绒服,徐晴依然看到郑捷捷冻得浑身发抖,下意识的紧紧拥住她钻进汽车。恰好一辆客车驶来,在山口停下,车上乘客纷纷走下车合影,许多人还背着氧气袋。夜路正长,片刻厚,大山只见黑越越的轮廊,纪念碑,石碑,五颜六色的经幡尽数落在身后。

    车随后又过了沱沱河,随着车子的行驶,远远地平线上升腾起一座山头,车走了许久,山依然原来大小,变化甚微;徐晴想可能还有许久才到,转头跟郑捷捷说话,谁料,刚说几句,程韶停下车,对后坐的两人说:“到昆仑山了。”

    郑捷捷“啊”一声叫出来,一手拉开车门,拉着徐晴跑下车,“刚才还离得那样远,怎么一下就到山口?”

    昆仑山头上堆积了皑皑白雪,最出奇之处,大团大团的白云也堆在山头的天空上,和皎然积雪同色,不细心看,几乎无法分辨。最后来到青海湖,远远望去,果然,一大片青蓝色的水域,很静地铺展在一片黄沙的尽头,黄沙中零零散散一些深绿色小灌木丛,那水色真的以青色居多,徐晴站在岸边,迷惑的不得了,“这到底是海还是湖?”

    湖面上的风吹乱郑捷捷的头发,她弯腰捡起一块岸边的白石块,攥在手里然后扔出去,石块扑通掉入湖内,“才知道青海的名字取得真是贴切呢。”

    程韶指着远处:“那里就是鸟岛。”

    郑捷捷踮脚向天际眺望,鸟岛模糊不清,天际则是滚滚白云。郑捷捷拉一拉着同样看着远处的徐晴的衣袖,“实在太美……这次没有来错吧。”

    徐晴深有感触,肯定的说,“是。我将毕生难忘。所以我感激你。”

    第 5 章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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