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边说:“估计是钾中毒昏迷了,我去。我去把他弄上来。”

    他在腰上捆好了救生索看着我:“安菲,你等着,我肯定把他弄上来。”

    胡老师刚要下去,师弟忽然大声说:“老师等等,你们快看啊。”

    深度表上显示,一直没有反应的叶海正在迅速地上浮,二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他像一个鱼雷一样冲向水面。潜过水的都知道,为了调节体内水压,上浮的速度要尽量放慢,给肺脏和其他的器官以缓冲,否则就会在体内外的压强下遭到重创。

    可是船上的所有人都没有时间,没有注意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了,我们一顺儿趴在船舷上,等着叶海浮上来。

    这个家伙路出水面的时候,学物理的胖师弟只说了一句话:“他不会真是一条鲨鱼吧?”

    叶海自己跃上船舷,拿下水镜,嘿嘿一笑:“刚才在下面睡着了。”

    胡美丽一拳击在他的肩膀上:“好小子。”

    我没有说话。

    叶海把身上的拉锁打开透透气,余光看着我笑,十分得意,好像在说:我厉害不?

    我没有说话。

    胡美丽说:“叶海啊,你刚才在里面不回答不要紧,安菲差点没把我给吃了。”

    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有些大喜过望:“居然有这等事?”

    我没说话是因为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家伙的恶作剧差点没把我给急死,他上来之后还臭美呢。我真想说:你要死不死,以后不要吓唬人。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到肚子里。他多漂亮啊,黑头发湿漉漉的,发丝贴在白白的脸颊上,眼睛似笑非笑的,又恢复了他经典的西门庆的样子。最主要的是,他是个活的,不是那可怕的幻象里,那苍白的要离我而去的人。

    我上去亲他嘴巴一下:“你以后可别这样了,你听见没有?”

    叶海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呢,师弟带着水肺潜下去以前由衷地说了一句:“你俩太恶心了。”

    那天,我们潜水组在船上照了一张合影。基本上仿照的是《无间道》第三集的风格,要求每个人都尽量摆酷。我跟叶海坐在白帆的杆下,背靠着被,我演陈慧琳,他装梁朝伟。后来照片出来,发现每个人都有恶俗的小动作。一个胖师弟硬说自己是陈道明,可是他腆着的肚子根本收不回去;胡老师闭了一只眼睛(他后来说他是特意设计的);我不知怎么居然在快门闪动的一刹那下意识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个v字形;就叶海强点,一皱眉头一呲牙,弄了一个鬼脸。

    胡老师看着照片说:“行啊,就这样吧,不重新照了。无论如何,它很好地反映了我们潜水组无理取闹的整体风格。”

    在胡老师的指导下,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恢复训练,我的成绩有了较大的提高,正在向90米努力,但是与清华大学邱阿明同学一再叫嚣的她最近个人最好成绩121米比起来,实在是还有很大的差距。

    九月下旬了,南国的沿海刮起了西向的信风,潮汐涨退的周期变长,早晨天气有些微凉爽,不再像从前那样奥热。我已经很久没跟我的爸爸妈妈联系过了。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爸爸,跟他说,我现在在广州准备参加全国潜水大赛呢。他说,好啊,你要好好比啊,菲菲。

    他说,上次让你给你妈妈打电话,你打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

    他说,你还是给她打一个吧。她现在也在广州呢。

    我放下电话想,这几个月来,我的家庭,我的生活,变化都很大。我跟着莫凉从北京到海岛,又跟着叶海回到了潜水组。周周转转,反反复复,我此时最终知道,我可能再也捕捉不到我的明月光了,但是我更不想失去我的大魔王。

    我觉得现在对我妈妈也不像原来有那么多的怨恨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莫凉,我妈妈,我自己,我们都是一样。

    预赛前一天,胡美丽老师的女朋友从北京来广州看他,我们也得以放了一天假。叶海请所有的师兄弟出去吃喝玩乐一通,晚上又把所有人带到他在荔枝林旁的家中,看电影,打游戏,喝啤酒,甩扑克。

    我们后来喝了五箱子雪花纯生,所有人的脸上都贴满了白纸条,叶海和另一个师弟输得各自学了三回猪叫,大家就开始找地方睡觉了。

    叶海说:“客房的条件堪比五星级洗手间。诸位大人请。”

    师弟踹了他一脚说:“谁住客房啊?叶海你去住客房吧,我就住你的房间。”

    另一个说:“我也是。”

    另一个说:“我也是。”

    我说:“我也是。”

    叶海踹了我一脚说:“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是。”

    几个人进了他的房间又戏耍一番,他的什么金色的长笛啊,篮球明星签了名的橄榄球啊,劳斯莱斯公司出的粉色的银影车的车模啊,全让大家给强暴了。

    我跟你讲,喝啤酒喝醉的大学生都是畜生。他的鱼缸也没有幸免于难,师弟说,这水温挺好,还带气泡呢,我洗洗脚。

    叶海一下子急了,上去就把他已经伸出来的脚给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喝的动都不会动了,心里还挺明白:叶海好酒量啊,还比别人清醒些。

    叶海道:“你也太过分了。”

    师弟半睁着眼睛:“…….”

    叶海:“你还洗脚?你没看见我在里面洗澡呢吗?“

    我跟其余几个挣扎着围上去,叶海醉醺醺笑嘻嘻的说:“你们瞎啊?你们。那,那,那不是我吗?”

    鱼缸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白色的小塑像,其中一个看发型和脸形,果然是叶海的样子。我们都嘿嘿笑起来,我说:“你什么时候进去的啊?”

    叶海伸手进去把那小塑像脸上一块鱼屎给弄掉,自己喘了一口气说:“我,我,我说怎么呼吸不畅。”

    “另一个是谁啊?”我说,“是你,你弟弟不?不过怎么长头发,还穿裙子啊?”

    “笨蛋。”他在鱼缸的倒影里看着我说,“那不是你吗?”

    大家都仔细看看那小塑像上雕的五官轮廓,五秒钟之后,胖师弟一下子就哭了,他手里拿着书架上的那幅长发女孩的铅笔画:“你还把安菲给画下来了。我早看出来你们有奸情,我还喜欢她来着……”

    他语音未落,倒在地上就鼾声如雷了。

    接下来几个依次倒下,摞在一起睡觉。

    我倒下之前看着叶海笑:“那是我啊?哈哈,我还以为是你原来的女朋友呢。我上次来怎么没看到这两个小东西?你怎么把我给弄鱼缸里去了?也不带个水肺,你要憋死我啊?”

    他把我搂过来朝另一个方向倒下去:“啊,我乐意。你得陪着我。”

    我沉沉睡去,可是从前的一幕幕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一些断续的,不相关联的,还有我从前没有注意到过的东西像被终于剪辑好了的电影,24格连续的放映。

    他是个突然到来的男孩子,在地质系的课堂上讲述神话里大西洋的由来。

    他对我说,天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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