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辗转反复,终成几行字:我知道你要打仗,但是我不知道是这么大的战争。

    你杀了很多人和神,停一会儿,行不行?

    我家那边麦子熟了,咱们一起去快乐地割麦子吧。

    他一眼看完了那封信,再看一遍,心里的不满油然而生:她也想让他放弃?难道这是一封伪造的信或者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什么时候,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战场?

    对她的不满渐渐变成一种委屈,打了这么久,连他都几乎忘了这场战争最初的目的了,现在想起来,是为了美丽的雅典,爱琴海上白色的明珠,他要夺过来,是要送给她的,而现在安菲却劝他停下来。

    他伏在桌子上转个身,越来越觉得满腹委屈:这个女人没有良心。

    他忍不住想起去找她,她说他搅乱了她的婚礼;他给她的国家最好的年景,她连个谢字都不说;她成为海后,多少人仰望的荣光,她 视如蔽履,还总是威胁他要走,还弄个失忆什么的。

    他想到这里坐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安菲特里特连后脑勺长得都是不讲理的样子。

    她的后脑勺,她的后脑勺。不讲理也漂亮。

    她真漂亮,越长大越漂亮。一双猫眼,唇角有梨涡,笑起来很彪悍,斗嘴的时候很稳健,身体呢,又香又软。

    他想到这些便原谅了之前脑海里的种种,再拿起那封信,透过那些弯弯曲曲的笔画,就像看到她的笑脸。

    他想:要是现在,停战,回去......

    外面忽然有人影闪动,波塞冬心弦一动,哈哈笑起来:“人都来了,还先送信来,拍韩剧啊?”

    他追出去,伸手将她转过来。

    却原来不是他的妻子。

    那女妖颔首:波塞冬大人。

    波塞冬道:“你还是走吧。这战争太激烈了,不适合你。”

    “适合你吗?”她问。

    他笑起来:“我最爱好这个。”他想一想,觉得这个美女似乎是个死心眼,有些话他得给她点拨明白:“我这人记性不好,做点什么好的坏的事儿根本记不得,所以有时很仇人来行刺报复,我杀了他,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很有人在神庙祈祷谢恩,我听着也厌烦,因为我不记得了。”他停一停,看着外面窝在盆地里蓄势的海洋,水旋转得飞快,明天要把雅典城冲洗干净。

    “所以你,”他看着她,“有些事不用挂在心上。”

    女妖心里想,他所说的有些事,这里包不包括她小时候,被冻僵在北冰洋的边上,他偶尔路过,划一道温暖的洋流把她送到阳光充沛的地方?

    她仰头看他。又强大又稚气的大仙王,又凶残又慈悲的波塞冬。

    “我要去杀掉雅典娜。”她说,“我提她的头来献给你。”

    他看着她,他总是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别说我不领情,但是这跟我无关。”

    她后退,要离开。

    他在后面叫她:“美杜莎。”

    女妖脚步不停。

    他伸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要是不傻,就别去。”

    安菲特里特突然到来时,波塞冬的手还搭在女妖肩膀上。

    在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下来之前,他的汗先从额角流下来了。

    刚才的威仪尽失,波塞冬大人说了这样几个单音节词:“我,她......你,你,好。”

    安菲特里特根本听不懂这些,垂着手看着这个艳光四射的女妖和后面惊慌失措的丈夫。

    海皇怕老婆是神界的一景,女妖没想到会有今天的运气,如此开眼,想到明天行刺雅典娜,恐怕难逃一死,索性来个恶作剧。

    她笑着对安菲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菲没说话。

    女妖横了一条心,走之前飞快的吻波塞冬嘴唇一下。

    他仓皇之中觉得这个吻如此绝望,便顾不得跟安菲解释了,只对那女妖说:“你不要犯傻。”

    他一句话。她已经觉得值得,裙子一摆,驾着雾气毅然决然的离开。

    忽然间暴雨倾盆而下。

    雨下了半个时辰,安菲一直没有说话。

    波塞冬看着她:“让它停下来。”

    她还是不响。

    他觉得一切都乱七八糟的,突然又丧失了去解释沟通的耐心,他双手揉一揉额角:“我很累。”

    一声雷“咔嚓”一下劈下来。

    他还是努力赔了笑脸给她:“你要谋杀亲夫啊?

    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咱俩去我家那边割麦子吧。这就走,行不行?”

    他思忖良久:“行,但是,等打完明天最后一战。”

    “一定要?”

    “一定要。”

    她的手要收回去,他跟上握住想要阻止她离开,可是她还是一点点一点点的抽出来。他们手上角力的同时,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睛,在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心里都有疑问:这还是不是从前的他(她)?

    她还是走了。

    他自己坐下来,发愣寻思了半天,想起了她唱的一首歌:“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鱼不停游;一天到晚想你的心啊,爱不停休......”

    我想我是不可能会弄清楚我妈妈是否爱我爸爸了。

    腕表上显示我在水下五十七米处,我感觉我要是再下沉一点会被压死的。我就此上去吗?那我就真是来这里白玩了,刚才测试过的所有女选手都低于这个水位,我不仅不能进入决赛,还会垫底,我会被邱阿明笑话死的。我以后是别想在潜水界混了。

    我脑袋里面有很多可怕的结果,可是我的身体却连下潜一分米的可能都没有。我甚至连叹气都做不到,那会牵动我的耳膜,哎,我怎么觉得那里已经开始流血了呢?我晃晃脑袋,忽然听见有人在这个被海水封闭的空间里叫我的名字。

    “安菲,安菲。”

    我回头,叶海怎么过来了?他应该是在男子组进行预赛啊,离这里好几海里呢。我说:“你不参加自己的比赛,来这里干什么啊?”

    “我怕你潜不下去,过来带一带你。”

    他过来抓我的手,轻轻扣住,我被他牵引,缓慢地向更深忍耐的对地方移动。

    我觉得有他在身边,好像刚才身体里的不适都慢慢消失了,我得以顺畅的呼吸,因为缺氧和水压而僵硬的肌肉好像被缓慢注入新鲜的活力,一个热带鱼游过来,我一把把它逮住。

    叶海回头看着我,水镜里的眼睛在笑。

    我说:“这样会不会算我作弊啊?”

    他说:“为什么啊?”

    我说:“因为是你带着我。”

    他说:“咱们沉到更深的地方,他们看不到就好了。”

    七十米,八十米,一百五十米。我摇头晃脑地左右观看,这是我从前熟悉的海底世界,可是我觉得跟叶海在一起,这个大海是我见过的前所未有的生动有趣:水草在水波间舞蹈;鱼群经过,看我们的眼神带着玩笑和猜测;水温从冰凉变得温暖,好像拂面的春风,好像能流淌到人的心里。

    我翻了个跟头笑起来。

    叶海说:“笑什么?”

    我说:“我很快活,我想唱首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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