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乐说完站了起来,闻人谦欲言又止,最后说:“我会向他老人家转达。只是水乐,有些事情不必这么决绝,你还年轻,以后——”

    水乐笑了,打断他:“我来见您之前,爷爷对我说,人年轻的时候会对某样东西过于执着,不要让自己老了以后悔不当初。我明白。”

    闻人谦看着她打开门,走的云淡风轻。

    电梯门一打开,水乐就看到蓝冰坐在大堂的沙发里,朝着自己的方向,一副等自己等了很久的样子。

    水乐走出电梯,暗自取笑自己的想象力,蓝冰已经朝这边走过来,她说:“怎么这么快?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她真的在等她!她怎么可以,真的在等她……

    “傻啦?刚看到你进电梯,没来得及叫你,所以在这里等你。”蓝冰看她难以置信的样子,拉了她的手往外走,解释道。

    “哦哦。你怎么也在这里?今天不拍戏吗?”

    “导演也有私事要办啊!”

    “哦,那我今天就不算请假,算放假啊?”

    蓝冰转头看她,无奈道:“是,算导演请假……”

    “那你现在要回剧组吗?”

    “嗯嗯,你呢?要不要我送你?”

    “好啊!”水乐一点都不客气,当着蓝冰的面让家里的司机自己回去,然后跟着她去取车,一路沾沾自喜地笑。

    等她系好安全带,蓝冰一脸纵容地学着刚刚司机的样子叫她:“乐乐小姐,去哪呢?”

    “哈哈~去剧组!”

    “不请假了?”蓝冰挑眉,戏谑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水乐很不满意,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你喝酒了?”

    “啊?”

    “发烧了?”

    “哦,呵呵,没有~”

    “现在很生气?”

    “也没有~”

    蓝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撇了一眼后视镜,小朋友正乐呵呵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继续开口。“你没有喝酒醉到神志不清,没有发烧到智力下降,没有气到昏了头,平时也没有不负责任的习惯,所以不可能明明有车却还要麻烦我送你——虽然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所以肯定是跟我回剧组了。”

    水乐忍住笑,装模作样地伸手摸了摸蓝冰的头,“你怎么这么乖呢,蓝宝宝!”

    蓝冰想咬她。但是看着她开心灿烂的样子,只是暗自磨了磨牙。总有一天,水乐,总有一天……

    这时候水乐心里想的是,手感好好啊,再摸两下——然后伊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水乐讪讪地收手,有点不情不愿地接了电话。她不该一时兴起跟着蓝冰上车还说要回剧组的。

    “暂时不想讨论这件事情,今晚再说吧,今晚你来剧组接我回家吃饭。……跟江伯说我没事,不用担心。……嗯。”

    水乐挂掉电话,刚刚莫名雀跃的心情消退了大半。她应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坐完这一天的,她一向如此。一个人,面无表情,不用考虑谁的心情,不需要发泄,痛苦自己会平息下来,悲伤自己会沉淀下去,可能什么时候会再起波澜,也有可能真的就此再无踪迹。

    但现在她在蓝冰的车上,车子正往剧组的方向开去,啧,真是鬼使神差了!

    “蓝,这里到剧组还有多久?”

    “最快一个小时,怎么?”

    “我想睡一下,有点困。”

    “嗯,睡吧,到了我叫你。”

    ☆、16

    其实水乐一点都不困,她只是想闭上眼睛,这样就可以不说话也很自然。她不想对着蓝冰强颜欢笑,她对她的每一次笑脸从来都是发自内心。但她竟然睡着了。

    蓝冰停下车,在一片静寂中默数着水乐轻浅的呼吸。大多数睡着了的大人都会因为毫无防备而显示出几分孩子的天真,此刻的水乐却没有,反而因为收敛了平时的天真而少了几分孩子气。她靠在椅背上,腰身微挺,似乎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随时都有可能睁开来,而且眼里一片清明。

    所以蓝冰只敢隔着两个座位之间的距离一寸一寸地眼神游移。她很高兴她在会所看到自己时眼里那么明显的惊喜,却盖不过前一秒表情的哀戚空洞刺穿她心脏的疼痛。自己在她眼里再怎么美好特别,也始终抵不过她心底的阴霾,她努力不着痕迹的那些伤痛,她看在眼里,却怎么也无能为力。

    蓝冰不期然想起那部电影,那首流浪歌手的歌。是什么让她的女孩,在这样的年纪,却好像经历了大半个岁月般荒凉?那些她不曾参与的过去,那个未曾探知的十三年,她竟没能在她身边,陪她一起长大……

    水乐放在腿上的左手不经意抽动了一下,蓝冰抬眼看她的脸,她睫毛轻颤,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微微转动。蓝冰以为她会醒过来,她却突然紧锁了眉头,左手用力抓在腿上直至指尖泛白,陷入了梦魇。

    蓝冰把身子探过去,一只手轻轻握住她左手的手心,另一只抚着她的发顶,小心翼翼地喊她的名字,极尽温柔。水乐毫无所觉,眉头越锁越深,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呓语,许久,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那一眼,饱含了太多痛苦,无措,甚至是心死的悲哀。蓝冰再也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心疼得都要碎了。

    水乐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或者说,很久没有这么清晰地回忆这段往事了。回忆就是袖手旁观,那些幸福的片段你无法参与,那些悲伤的结局你无能为力。奇怪的是,水乐也从来没有试图在回忆中改变些什么。

    每一次母亲举起刀子刺向父亲的时候,她只看到她脸上绝望疯狂的表情,还有用力睁大的,噙着泪水的眼睛。她已经不能确定自己年幼的时候是否感到惊恐害怕,只是往后直到现在的每一次,她都被遍布身体的沉痛压制得无法动弹,就连染血的母亲决绝地走向幼小无助的自己的时候,都从未起过挣扎逃离的念头,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重演,疼痛让她知道这只是又一场梦。当初,怎么就活下来了呢?

    然后血色越来越浓,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感官,水乐从被淹没在血泊里的窒息中清醒过来。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被包围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柔软,又带着淡淡的清香,这个感觉似曾相识。于是她一动不动地思考了许久,等到思维从梦境的浑噩中清醒,即刻了然,这是蓝冰的怀抱。生日的那个晚上,她也这样抱过自己。

    这一刻的水乐,乖的不可思议,就那样安安静静地靠在蓝冰的肩窝,每一次呼吸吹在蓝冰没有遮挡的皮肤上,感觉如此纤薄,蓝冰不禁稍稍加大了拥抱她的力气,右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后脑勺。

    好像不过几秒钟的沉默,又仿佛时间定格了好久好久,蓝冰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水乐不自觉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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