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打草惊蛇,皇甫靖只好不动神色地唤了小二哥来结了账,出了小餐馆,他还故意地左拐右拐,尽往那些偏僻难找的地方走,不一会儿,果然将那人给甩掉了。

    皇甫靖心中一喜,抬头一看,巧了不是,不远处那件客栈,可不正是容宝金是投身的哪一家,真乃无心插柳柳成荫。

    感受到身边再无任何可疑的气息了,皇甫靖复直行,进了那家客栈。

    拐角处,却见一人身着胜雪白衣头顶斗笠躲在暗处,见皇甫靖进了那家客栈,他方抬了抬那将他遮掩的很好的斗笠,露出一张面如表情瞧不出喜怒的脸来。

    而另一边,皇甫靖几乎是进门的那一瞬间,已经瞧见二楼栏杆处,半倚着墙闲适地望着楼下众生相的容宝金。

    他万没有想到他同容宝金的会面会来的猝不及防,他虽有些意外,但也并未退缩一步。

    容宝金也瞧见他了,说不吃惊那是假的,正如她能瞧见他那一瞬间的错愕与尴尬一般,同样地,皇甫靖也能瞧出容宝金来不及掩饰的讶然。

    可容宝金到底还是容宝金,只那么匆匆惊讶了一下,已经恢复了镇定,他在楼下仰着脖子看她,容宝金目光柔和唇角微张,朝他点点头,仪态安然。

    一杯清茶被推倒他面前,皇甫靖抬起来一泯,随即将其放下,捕捉他一瞬间的分神与皱眉,容宝金问:

    “怎么,可是茶味太浓了?”

    容宝金浅尝了一口:“我方才已经叫小二哥多加了些水,寻思着天儿热总该饮地清淡些。”

    皇甫靖忙摆摆手解释道:

    “并非这茶的原因,是我自己有些不习惯罢了。”

    他在军营中,每日都有茶水送来,但因着营中物资匮乏,那茶水总不会多新鲜就是了,甚至还有一壶茶被连着送来好几次的情况,茶水经着反复冲泡味道也越来越淡,到头来几乎与白水无异,皇甫靖也不挑,可眼下尝了这‘浓’茶,舌苔竟也有些不习惯了。

    皇甫靖也将这件趣事笼统地同容宝金说了说,她安静地听完后复而问道:

    “那这浓茶,你如今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

    皇甫靖答地不假思索:“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许久未曾饮过,方有些唏嘘罢了。”

    容宝金又道:

    “皇甫公子这话说的没错,若是自己真心喜爱的,又岂会因着饮了几杯淡茶而口味大变呢?有些事情即使经着数日的演变,其本质也不会改变,因而您还是莫再如此拘谨,且放松下来便是。”

    皇甫靖听罢吃了一惊,想自己已经如此努力地佯装镇定了,竟还是让她给瞧了出来,且还如此巧妙地以茶为喻,如此循序渐进地来劝导她。

    “宝金,我此行来——”

    容宝金却挥挥手:“我知晓的,皇甫公子您这张脸向来瞒不住什么事情,不过——”

    她话锋一转:“不过经着这月余在军营的历练,却要成熟了些,细心了些,再不是那把愣头愣脑横冲直撞的模样,也算有所收获不是?可见凡事啊,都存在正反两个方面,好与坏,是说不清的。”

    他听出来了,容宝金这是在告诉他,他那一路上准备了许久的致歉的说辞其实是毫无意义的,万事万物之间都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好与坏,古有塞翁失马之典故,今有他与她那一场稀里糊涂的婚事。

    他不知道容宝金是否只是在宽慰他,就算是,皇甫靖心中也是极其感动的,感叹于她的聪明与懂事,她的隐忍与明事理。

    皇甫靖也并非没有想过,或许他当时执意要退婚一事,委实是他鬼迷了心窍不知所谓呢,正如他爹娘如此坚持的,容宝金该是多适合他的啊,他的愚钝正好得了她的聪明,而容宝金身上所拥有的那些,亦是他正好缺少的。

    坦白而言,他与容宝金正如凹凸的两面,彼此相互契合,互补。该是再适合不过了。

    可他却做不到,在当时那混乱的心境中,他唯一确定一件事便是,他不能在那种情况下娶她,这既是对自己的交待,也是对容宝金最大的尊重。

    而即使是现在,皇甫靖的心意也未曾动过分毫。可对于容宝金的聪慧,他却是真正地,打从心底里的欣赏。

    “对了。”容宝金顿了顿:

    “听闻你即将带兵出征,此行定万分险恶,还需小心些,皇甫公子性子向来大条,可莫要忽略了那些小小细节才是。滴水穿石的道理您莫要忘记了。”

    皇甫靖重重地答:“多谢你,宝金。”

    容宝金笑了笑:“不碍事的。只不过——”

    皇甫靖不解,问她:“只不过什么?”

    容宝金略微地收敛了脸上笑意:

    “皇甫公子日后还是唤我容姑娘吧,你我情分以断,宝金却还要嫁人不是?若让有心人听去了,对你我都不好。”

    皇甫靖怔了怔,终苦笑了出来:“说的也是,多谢你提醒了,容姑娘。”

    待皇甫靖匆匆告了别之后,容宝金那始终端着的脸放松懈了半分,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责备。

    她终究还是个凡人,那些个七情六欲仍然是逃不掉的,竟一不小心将心中那股不服气给道了出来,遥想皇甫靖方才那错愕的神情,容宝金也不禁无奈叹息一声。

    “果然和容七说的一般,真是心性纯直。”

    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的江衡,这一次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且还如此自然地,流畅地,顺着她所想接了下去。

    容宝金也不看他一眼,神情瞧不出喜怒:

    “看来改明儿得叫小二哥在我这窗户上安上栅栏了。”

    江衡却笑的得意:

    “没用的,纵使你安了个栅栏也挡不住我。”

    容宝金有些疲倦地挥挥手,今日也懒地同他争辩了:

    “行了,江公子此次前来又所为何事?”

    “哎,我乃你的侍卫,自然得时刻护着你的安全了。”

    “哦?原来我已经危险到,须得江公子亲自到房中来看护着的地步了。”

    江衡却话锋一转:

    “皇甫靖是后日出发罢?听闻是要去夺命沟?那地方可不简单,多少人有去无回,这傻大个还真是勇敢。”

    容宝金真是有些乏了:

    “你同我讲这些作甚?”

    江衡道:“自然是因着……您床底那早已收拾好的包袱罢了。”

    容宝金脸色微变:“你怎么会————罢了,你身有大本事,定什么都知道的。”

    既然江衡已经知道了,容宝金也被迫着释然了。

    他道:

    “江衡向来不做那无用之事,临行前受了主子之托将您容家两姐妹给照顾妥当,那便不能失职。”

    “你口中的主子,乃是莺姨?”

    江衡却道:

    “容二小姐若执意要随着皇甫靖前去,不放心他那般粗枝大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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