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外头的雪却是慢慢停了,王芝从木头窗棂外看去,只觉着今年这冬着实比前些年要冷些。

    她在这已坐了一个时辰,该回了,便与陆致之告辞,又找来店长付钱,她身上多是碎银锭子或是金豆子一物。那店家平素只收几文十几文的着实找不开,王芝便递了个银锭子说是无妨的话,店家却是个老实的道是不肯收,两厢正是僵持着,便听陆致之说道,“你回去吧,这壶茶算我请你。”

    王芝倒也从善如流,收回了银子,又道,“那便多谢先生了。”便又一拘礼,与人告辞了。

    她回到王家的时候,已有些晚,丫头绿竹自是有些急,见人回来了打了礼迎人进屋,“您可回来了,夫人前头已来过,没瞧见您,只差要去外头找您了。”

    王芝解了披风说道,“无事,你差人去母亲那头说声,只说我回来了,让她不必心急。”

    那头自有人去了,今日晚饭是大房二房一道用的,王芝刚走进屋子就听几个在说王璋,她因着辈分高进去自又是受了不少礼,几人打了见面就听有人对王庾氏说去,“你如今却是不用担忧了,底下儿女双全,如今两个儿子又都当了官。”

    说话的是早早出嫁了的姑奶奶,与王芝是一辈,却长了有一轮余,唤王苡,年有四十余,嫁了开封孙家,如今是回来探亲的。她长得眉目温和,是个和蔼的妇人,便又听她说道,“不知璋哥儿可定了人家。”

    王庾氏说没,孙王氏便道,“璋哥儿如今有出息,往后怕是你更加要操心了。”这话便是说儿女成家的事。

    这厢几人说了会话,那头有人道开饭了,王家子孙多,用饭是男女分桌的。是在一个屋子,只是拿个屏风挡了起来,王家是讲究寝不言食不语的,室内很静,便连碗筷相碰的声音也是没有的,每人身后还站了个丫头,若是想用什么自有人夹来。待用完了饭,又有人捧茶来,每人漱了口才又接过第二碗茶用起来。

    这头饭菜都撤了,男的往前厅去,女的往后院去,年长些的是去打马吊了。年轻些的便去玩起投壶来,王芝是被王家几个姑娘给拉去的。

    投壶是早年流行起来的玩意,因着这物不拘多大的地,又不必多大的力气,男女都可玩来,如今很受欢迎。

    那头早有人备好了投壶,矢,算等物。因着投壶礼除去宾外,还需一人主持投壶唤主人,一人当指挥者唤司射,另有一个做乐工演奏曲目。

    王芝便当起了主人,王珂做了乐工,那最爱热闹的十八姑娘当了司射,另有一位姑娘计算成绩。宾主就位,王芝奉矢,十八姑娘奉中,使人投壶,王芝说道:‘某有枉矢哨壶,请以乐宾。’”宾客曰:“子有旨酒嘉肴,又重以乐,敢辞。”王芝又道:“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以请。”宾客又曰:“某赐旨酒嘉肴,又重以乐,敢固辞。”王芝三曰:“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固以请。”宾对曰:“某固辞不得命,敢不敬从?”而后,宾向主人行拜礼,主人答拜。宾主相互行揖礼,于宾主席上正坐,面对壶所在的席之方位,做投壶准备。

    十八姑娘把两尊壶放到宾主席对面的席子上(壶离主宾席位的距离为二矢半),分别正对宾与主人。返回司射席位。向宾主宣布比赛规则,即投壶之礼,道是“有初”(第一箭入壶者)、“连中”(第二箭连中)、“贯耳”(投入壶耳者)、“散箭”(第一箭不入壶,第二箭起投入者)、“全壶”(箭箭都中者)、“有终”(未箭入壶者)、“骁箭”(投入壶中之箭反跃出来,接着又投入中者)等。

    王珂那头也摆起了架势,奏起《鹿鸣》。

    宾客依次上前投壶,待有人投进壶,算者便道,“某某有初计一分”“某某连中计两分”“某某散箭计一分”……

    几人玩到很晚,待到戌时才散。

    王芝要回西院时想起午间一回事,让绿竹去寻王璋,把脚店听到的那事让人递了话去,自往西院回了。她晚间用了好几碗酒,如今正有些晕眩,想起那日与陆致之合唱的曲子,唱了起来,“举世皆醉,我岂独醒,三杯一斗,撞破愁城,古来多少贤达皆寂寞,惟有飮者留其名。醉翁之意端不在乎酒,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附议

    王璋如今在御史台任侍御史一职,做的是弹劾、纠察的活。

    早年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是,单号休沐,双号上朝,属常朝,在京六品官都可参加。每月十五又属大朝,除京官外,各州府的府尹都得参加。

    因着元宵休沐了三天,今次大朝便定在了二十日。

    如今约莫也只有四更天,汴京城除去马车“轱辘”声,便是寂静的黑夜。

    而“待漏院”外却灯火分明,因着今日是大朝,人员众多。院外两排摆有吃食,有卖粥的、馄饨的,也有卖包子、粉糕一物的……

    王璋到的时候约莫四更余,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绿袍朝服,头戴乌纱帽,手持笏板。他生了一副好脸皮,灯火下衬的就愈发好看。

    便有认识的京官上前打了见礼,“王大人来了。”

    王璋是第一次参加大朝,地方官是不认识的,便有人打听了起来,说是那王家子孙,。他一双桃花眼把那头几人一溜儿转了几眼,话也说的轻飘,“今日倒是很热闹。”

    “王大人是初次参加大朝,怕是不认识。”京官便与人介绍起来,“那是杭州府的李大人,那是河南府的孙大人,那是京兆府的韩大人……”

    王璋便把眼转到了那韩大人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京兆府啊……”

    那处韩仁也转了头来,眼见是个极为俊美的年轻人,又听方才几人说道是那王家的子孙,如今在御史台任职。自也有心结交,点头示意,就见着王璋转了头,恍若未曾看见。

    韩仁咬了牙,暗骂一句“竖子”。

    这处几人寒暄了几句,那头便开了宫门,如今天还尚黑,除去几位一品大官被恩准可乘小轿进宫,旁人皆只可掌灯徒步而去。一路过金水桥到紫宸殿外,几人依官品分前后,又以文武而分左右而站。

    等到那头有人喊了一声“上朝”,依次往里,行一跪三叩头礼,双手持笏,口中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敬帝便说,“平身。”

    众人又道“谢皇上”,再起身,垂眼站着。

    敬帝是个明君,他生于安乐,却无纨绔之习,能尽心受教,待大臣老师也十分恭敬,让人搬了凳子给王谢两位老臣,又说了几桩事,夸了几个大臣。

    才又问道,“可还有本要奏。”

    底下静的很,王璋便侧站一步说道,“臣有本启奏。”

    他如今官品尚低,站的是最末几位,如今开了口,前头几人都看过来,小声议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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