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已有三月余了。

    这三月,赵妧每每想起,总觉着……

    十五那夜,跟着赵恒出来看花灯,是她从小到大,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她也常在想,若是那夜她不出来,日后又会嫁给谁。

    那徐修呢,他又会娶谁?

    赵妧这厢才想了半会,便见着徐修睁开了眼,正看着她。

    她便笑,凑近一分,往他唇角亲了一口,声也高兴,“你醒了。”

    徐修便嗯了一声,把她的头按在怀里,问她,“今日怎的,醒的这么早?”

    赵妧便抬了脸,眉目含笑,“约莫是昨儿个午间睡多了,倒不大困。”

    徐修摸着赵妧的头发,“往后午间不能这样睡了,夜里又睡不好。”

    他见赵妧应了,是要松了手,坐起身唤丫头们进来伺候。

    赵妧便翘着一张小嘴,抱着人的腰,不肯起,耍了赖性,“你与我说说话,好不容易我醒来,你还在。你若起来,肯定又要去书房了……”

    徐修便又躺下,沉吟了一会,“我是个闷得,你若觉着无聊,便邀人过来玩,或是寻你那几个朋友去。”

    赵妧是摇了摇头,她看着徐修,一双眼睛带着明媚的朝气,“不一样的,你是你,她们是她们。”

    “这会,我只想与你说话。”

    赵妧握着徐修的手,抬了眼看着他,慢慢说道,“你与我说说你的事,你小时候,你的家人,母亲的性子如何。你都与我说说,可好?”

    徐修摸着赵妧头发的手,是停了一下,才又说,“其实没什么特别,你若要听,我便与你说说吧——”

    他的声很轻,说的也很慢,“我小时候,家境尚是好的。待我及冠后出去游学,回来的时候,父亲却已染上了赌瘾,他把家底赔的一干二净,奴仆散尽。再后来,他就死了……”

    他看向赵妧,声很平,“至于我的母亲,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尽管她受了这样的苦难,却从未不曾抱怨过,她的性子也好。”

    “相公……”

    赵妧的眼中有几分波澜,声音也带着轻微的哽咽。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用力握着他的手。

    徐修伸手,掩住了赵妧的眼睛,眉目平和,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无事,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而如今,我金榜题名,又娶了你,已比许多人……幸运太多了。”

    赵妧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移开,抬了眼看着他,“我只是有些心疼,你原可以,活的更自在些。”

    徐修伸手拂过她的眉,望进赵妧的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他,又何须人心疼?

    徐修想起那位秦姑娘,若这话是与她说的,那她一定不会说什么心疼这样的话。

    依着她的性子,大概会这样说,“那只是,徐公子年少时候的一段苦难罢了。因着这段苦难,才有了现在的徐公子。徐公子,不必回头,要向前看。”

    他看着赵妧,到底,不是她……

    香山

    九月中旬,北界打了信来,是说沈、梁几位将军已至。

    朝堂上的气氛,总归是松泛了些。

    敬帝这厢听人禀了几件事,待无事可禀,便只留了王、谢两位老大人,其余人便先后往外出去了。

    路上徐修是与王璋,一前一后走着。他二人年纪相仿,又皆着绯色朝服。

    一个是王家嫡子,背景深厚。

    一个是新科状元,又为国婿,前途无量,自是引来目光无数。

    可他们心中着实是奇的厉害,原这二人因着晋阳公主这层关系,合该是一道路上的。却不曾想,这二人平素见着却是连个招呼都不曾打……

    倒像是,有什么不好的渊源似得。

    他们这般想来,面上却一般无二。只以王璋与徐修处为中心,先后分了两个队伍,往宣德门走去。

    待到宣德门前的时候,徐修便与众人拱手作别,往马车那头走去。

    王璋也是这一路,两人便一道走着,沿途王璋便说了话,他声调微微上扬,一双眼往他这处一转,眉目风流,“你原该随晋阳,唤我一声表哥。”

    徐修面容寡淡,闻言才笑了声,却也没达到眼底,“徐某只怕,王大人受不起。”

    他这话说完,便与王璋拱手,上了马车。

    王璋摇头一笑,捋了捋衣摆,也转身上了马车去。

    香山,坐立在城西处,求子灵验。

    谢母早些,是在这处也为两个媳妇求了愿的,打前几日诊出来的脉,道是两人都有一月多余的身孕了。

    她心下高兴,便让谢亭陪着,今日是来还愿了。

    谢亭与谢母是坐在第一辆马车上,后头一辆便是随侍的丫头,再往后两辆便是今次还愿,上供的东西了。

    谢母心善,每年都会来这香山上供。

    因着这次着实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备起来的供品,比起往先是要更多,也要更好些。

    马车里,谢母握着谢亭的手。

    她是看着晏琛长大的,心里待晏琛也是如亲儿看。

    后头见谢亭与他玩的要好,便也有了结亲的意思,可如今……

    谢母心下一叹,便与谢亭说起这事来,“你晏琛哥哥走了有一个多月了,亭儿,你是怎么想的?”

    谢亭低着头,一时却没说话。

    他走了几日,她心里就不安稳了几日。生怕他,也如晏伯父一样,一去不归了。

    “我知道你素来是与他要好的,我与你父亲也是打心眼里满意。可是,亭儿……”

    谢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絮絮说起来,“琛儿他,与你那位素未谋面的伯父,是愈发像了。”

    “我还记着,你晏伯父最后一次上战场时的情景。那时你伯母又有了身孕,可她拦不住他……那是一个生来,就为战场而生的男人。”

    她看着谢亭,轻声说道,“我很满意琛儿这个孩子,可是为人母,我却不得不说这一句。你晏伯母早年的模样在我心中记了太久,我只怕,你也拦不住,他晏家的战性。”

    谢亭抬头,看着她的母亲,良久才出了声,露了个笑,“母亲,你不必担心,我知道的。”

    这一路便没别的话头了,马车缓而不慢的往香山去。

    香山因着这几年的名声,也是愈发有人气了,连在山脚下也是建了不少屋宅。

    香山庵里的师太,又是个慈悲心肠,平素若是有贵人上供的供品多,也会给下头送来下。

    如此,这一来二去……

    香山的名气便愈发响了,也有不少外来穷苦的,往此处来建屋宅。

    车夫“吁”了一声,是停了马车。

    等丫头在外头打了帘子的时候,谢氏母女皆已带好了帷帽。

    因着香山路窄,不拘是达官还是贵人,都是要走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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