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坐起,两个呼吸后,房门被敲响了。

    看到鹿难烛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青丝披散,歉意的说道:“姑娘……你睡了吗?”

    夏秦怡带着青竹和飘雪去支援守城的天穹剑派弟子,正好碰到了魔教进犯,双方大打出手,回来的有些晚了。

    鹿难烛的鼻翼动了动,她从夏秦怡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又看到夏秦怡手中拿着的文房四宝,偏过身子请夏秦怡入内。

    二人于桌前对坐,夏秦怡一边研墨一边对鹿难烛说:“姑娘,你暂时待在这间客栈里不要出去,最近外面不太平。”

    鹿难烛点了点头,借机打量夏秦怡,见她的神情略带疲惫,并不像受伤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

    “喏,好了,我提问题,你来写。”

    夏秦怡将宣纸推到鹿难烛的面前,眨了眨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鹿难烛本想随便编一个名字,可是落笔时还是工工整整的写上了:“鹿难烛”三个字。

    “鹿难烛”,夏秦怡喃喃的念了一遍,拿过毛笔,在旁边写上了“夏秦怡”三个字:“这是我的名字。”

    鹿难烛点了点头。

    夏秦怡将毛笔递还给鹿难烛继续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鹿难烛想了想:择中选了个地方,将冀州两个字写了上去。

    夏秦怡看着鹿难烛的手指,白皙纤细,握笔的姿势很好看。

    “鹿姑娘家中还有何人?”

    鹿难烛垂下眸子,脸上的表情坦然,写到:考妣仙逝,独我一人。

    夏秦怡看着鹿难烛,没想到萍水相逢的她们竟会是同病相怜。

    昏黄的油灯下,鹿难烛的皮肤泛着温和的象牙白,见夏秦怡正看着自己,鹿难烛对着夏秦怡眨了眨眼。

    后者的别开了目光:“天色已经不早了,鹿姑娘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送走了夏秦怡,鹿难烛看着桌上的宣纸,上面写着鹿难烛,夏秦怡,冀州,考妣仙逝,独我一人……

    鹿难烛吹熄了油灯,仰面躺在床上,装着沧龙剑的木匣就放在内侧,她轻抚木匣,叹了一口气。

    这次再见夏秦怡,她的身上已经不见了当日的凌厉,而且也没有什么大小姐的架子,可以说在很多方面都顾及到了自己的感受,也许这才是她的本真。

    鹿难烛不知道百年之前的江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依然记得:天穹山上,自己手持沧龙剑大战凤血刀时,从心中涌出的浓烈战意。

    这感觉是沧龙剑传给她的,而且通过刀剑相撞,她从凤血刀上也感到了相同的反应。

    怪侠留给她的信中,对凤血刀之事只是淡淡的提了一笔,鹿难烛觉得,在百年之前,这两把兵器一定存在着某种渊源,只可惜怪侠留下的线索太少。

    她和夏秦怡之间,还有一场胜负未分的对决,也许这一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然降临了。

    鹿难烛侧过身,将一条胳膊搭在了木匣上,才安心的睡去。

    又过了三日,白日里夏秦怡会带鹿难烛到镇子上转转,一边走一边会为鹿难烛介绍此地的风土人情,有时候也会说起江南风光。

    夏秦怡很耐心,语气轻柔,声音软糯;而且与避世长大的鹿难烛相比,夏秦怡可谓是见多识广,她知道许多鹿难烛闻所未闻的事情,鹿难烛听的很认真。

    鹿难烛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的转变着,从最开始的排斥和逃离,到后来的淡然共处。

    夏秦怡从未嫌弃过鹿难烛的“缺陷”,甚至在对鹿难烛说话的时候,语句多为陈述,很少会提问题。

    对于鹿难烛来说,与夏秦怡共处最大的福利就是她的盘缠没有再减少,夏秦怡大方的承包了所有费用,每顿饭都很丰盛,客栈墙上挂着的菜式几乎轮了一遍,不过每天都会有一道水晶虾仁,不曾变过。

    夜间无事,夏秦怡便会拿着纸笔到鹿难烛的房间里来,一个说,一个写,倒也融洽。

    三天的时间虽短,夏秦怡对鹿难烛的称呼已经由最开始的“鹿姑娘”变成了“小鹿”,可鹿难烛隐隐有些担心,再过几日夏秦怡从华夏山庄调派的人手就该到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夏秦怡一定会叮嘱他们将自己安全的送回家中。

    到时候岂不是露馅了?

    这天夜里,鹿难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决定离开。

    夏秦怡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自己能悄无声息的离开,一定会让她怀疑。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况且……这次一别,今后在江湖上,夏秦怡不会再遇到鹿难烛这个人了。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鹿难烛的心头划过一丝难过……

    天山中仅存五户,多为老人,除了她只有小虎子和小豆芽两个孩子,可他们在年龄上还是有些许差距,鹿难烛从小就没有年纪相仿的玩伴,抛开“丑侠”的恩怨不谈,和夏秦怡相处,很舒服。

    虽然不过是短短三日……

    次日一早,早膳已经上桌,却迟迟不见鹿难烛出现,她一向守时,特别是在吃饭的时候,今日怎么还没起?莫非是生病了?

    “大小姐,我去叫鹿小姐下来。”

    “男女有别,你和飘雪先吃吧,我上去看看。”

    “是。”

    夏秦怡来到了鹿难烛的门外:“小鹿,你在里面吗?”

    因为鹿难烛“口不能言”,平时也是没有回应的,可是今日的房间里,连一点声响都没有,静的吓人。

    夏秦怡的心头一紧,又敲了敲:“小鹿,我进来了!”

    房门被推开了,并没有锁。

    可房间中却不见鹿难烛的身影,夏秦怡紧张的寻觅,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抖开宣纸,上面是鹿难烛俊秀的字迹:多谢照顾,就此别过。

    宣纸的背面,写着:鹿难烛,夏秦怡,冀州,考妣仙逝,独我一人。

    正是她们第一次沟通时的内容,没想到她还留着。

    夏秦怡捏着宣纸,看着上面并列的两个名字,久久无言。

    房内所有的属于鹿难烛的东西都不见了,她的房间就在自己的隔壁,如果她真的不会武功,怎么能不惊扰到自己,和另一边的住着的青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

    更何况,她还背着一个终日不离身的木匣。

    夏秦怡涌出一股酸涩,她不知道是因为鹿难烛的不辞而别,还是因为她欺瞒自己不会武功。

    “你……到底是谁?”

    青竹和飘雪看到夏秦怡一个人走了下来,问道:“大小姐,鹿姑娘怎么了?”

    夏秦怡淡淡的说道:“以后不要提她了。”

    青竹怔了怔,回道:“是。”

    鹿难烛昨夜换上了丑侠的行头,将自己的女装装到木匣内,跳窗离开。

    连夜出了小镇,在城外的一座破庙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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