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前面便没有康庄大道?”

    陆福生却道:“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赵谐成沉吟,半晌才道:“姑娘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喜欢斯年么?”

    陆福生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巴不得他死,还要我喜欢他?”

    赵谐成道:“我本以为你们青梅竹马,又自幼定了亲,多少也该有几分情意的。更何况你们后来又有了孩子。若是没有情意,只有恨意,姑娘这一辈子要怎么忍?姑娘当初去沈家的时侯就没有想过么?”

    陆福生怔了一下,低下了眸子:“我不知道会这样。原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师傅劝我去沈府,本来说好了是要报仇的,我以为只有我坚持,总是可以的。可我不仅什么都没做成,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现在我后悔了,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赵谐成默然不语。她那样傻,可他何尝不是这样?十余年前赵谐成进林府的时候也说是要为母报仇。可过了十年,他做成什么了?无非是多了一具百病之身。如今他甚至不见得能比那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林蔚山活的更久。若是当初他什么都不做,跟那老贼比谁的命更长,那老贼年长他近四十岁,他总能看到那老贼死的时候。

    可他偏不肯,那么一个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混蛋,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做,等得他寿终正寝?他就是要去杀他,哪怕是飞蛾扑火;哪怕是螳臂挡车;哪怕是以卵击石。就算做不到,就算他自己也会死,他也要这样。

    他是劝过陆福生放下仇恨,可最可笑的是他自己都做不到。他在林府过得是不好,可若他放弃了,之前那些牺牲那些付出也就白费了。所以他为了不白费而坚持,为这个又付出更多,后来就更加难以放弃。如此往复,竟成了恶性循环。仇恨在心里生根发芽,竟成了欲罢不能的罂粟。

    赵谐成转移了话题:“师傅?你师傅就是那个瞿庭东是吧?我倒听过你怎么叫过他,可是始终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陆福生将她与瞿庭东的故事细细讲与他听。陆福生本是恨极了瞿庭东,可这些年过去了,跟旁人讲起他时,虽然那些抛弃背叛依旧痛彻心扉,她依旧恨他入骨,却仍是忍不住将他的好一并讲了出来。赵谐成时不时插上几句,倒让陆福生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

    赵谐成又道:“我向来只知道瞿庭东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竟不知他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去。”

    陆福生沉吟不语。赵谐成想起火上温着的鸡汤,又重新盛了两碗,一碗自己喝,一碗给陆福生。陆福生看着低头饮汤的赵谐成,也端起那碗喝了一口。

    赵谐成抬眼瞧她,笑道:“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毕竟是我费力熬了半日的。”

    陆福生是真饿了,咕咕咚咚一碗便喝完了。

    赵谐成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那件事也有我的不是。那日斯年中了蛊毒才会那样,蛊毒是初夏给他下的。初夏是我妹妹,是我没有教好她。”

    陆福生摇摇头:“不怪你。那年南宫氏覆灭我的人生就已经毁了,这么些年,只不过是兜兜转转苟延残喘罢了。”

    赵谐成道:“既然是不愉快的事情,姑娘不如就忘记,这样总会好受点。”

    陆福生道:“我忘不了。怎么可能会忘掉呢?家破人亡是什么感觉你不会知道。昨天还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过一晚,我突然就没有家了,父亲、兄长全都不在了。不过一晚而已,怎么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 …”

    赵谐成打断她:“我知道。家破人亡的感觉,我知道!”

    陆福生吃惊的抬头,凝视着他。

    ☆、过往

    第四十二章:过往

    赵谐成继续说道:“我经历过。家破人亡、母亲横死于面前、饥饿、寒冷、无依无靠,我全都经历过。没有一样比你少。”

    陆福生觉得不可思议,她知他是富贵公子,怎么会经历这些?只听赵谐成问道:“你知道今日的刺客是谁派来的么?”

    陆福生摇摇头:“不知道。”

    赵谐成的笑容略有些阴骘:“是林蔚山,他要杀我。那老贼忍不了了,终于要动手了。”

    陆福生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这般模样,也从未见过他如此骂过人,一时间又默默无言。

    赵谐成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这么自私,这么狠毒?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可以这么不把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儿?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他会活在人世间,是上天瞎了眼。因为上天瞎了眼,所以我就可以装作也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赵谐成的母亲郭氏是赵京的发妻,她嫁给赵京的时侯赵京还未发迹,不过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落拓书生而已。赵京去京城应试,一次没有成功,两次没有成功。后来他索性就留在了京城到处投名帖拜门生,以求权贵赏识。

    赵谐成和母亲郭氏在乡下,一直等着赵京金榜题名带他们一起去享荣华富贵。

    那时赵谐成年纪尚幼,什么都不懂,自小也没见过父亲几次,未见得有多少情分。在他的印象里,就只是信封里宣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和邻里街坊口里所说的怀才不遇的大才子。

    郭氏不识字,却受赵京的嘱托五岁就把他送到了族里的私塾读书。赵家虽不是什么仆役成群的富户,家里却也有几十亩田产。租种出去,留足寄到京城的银子,郭氏带着儿子两个人,却不至于揭不开锅。

    郭氏很疼赵谐成,自小娇惯。赵谐成也很乖,很会讨母亲欢喜。赵谐成书读的很好,头一年就可以背下整本论语。郭氏每天都会给他几文钱零花。

    近二十年过去了,赵谐成还记得胡同口豆腐西施那里的臭豆腐。其实那老板娘漂不漂亮、臭豆腐好不好吃他早不记得了。可是他还是能记得母亲给了他的铜钱,和他每天要把钱递给豆腐西施的小手。

    彼时他最大的梦想是开家豆腐店。陆福生听他讲到这里也是疑惑,扬着头问他:“为什么。”

    赵谐成的表情又柔和下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目光朦胧,想是在回忆当年的美好:“因为豆子可以煮茴香豆,磨一下可以喝豆浆,加些卤水可以做豆腐,稠了是豆腐块儿;稀了是豆腐脑;半稠不稀的是水豆腐。卖不了的可以做豆腐乳,放的时间太长了,臭了,还可以做臭豆腐,全都可以拿出去卖,卖不完就自己留着,反正我喜欢吃,总不会浪费。那时,能开个豆腐店就是我的全部理想。可是,后来… …”

    后来… …后来母亲死了。

    那一年赵谐成七岁,那个常常被邻里街坊议论的怀才不遇的大才子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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