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嘴巴就不停:“这一年来妹妹过的还好么?姐姐一直很想你。妹妹临走时托付给姐姐的事,姐姐到底是没能完成,姐姐真是有愧与你。自你离开和笙坊以后唐公子也不常来了,薇儿性子单纯,之前是因为一直有唐公子护着,她才安安稳稳地在和笙坊待着。唐公子走之后薇儿没了靠山,她心眼少不会防人,不久就出了事。”

    “不是我不救她,关键这也没办法救。薇儿名头高,能进她的房的,哪个不是名门权贵?我身份低微,帮不了她。后来薇儿死了,妈妈使人送来个草席就要把她埋了。我不忍心,就偷了妈妈的钱给薇儿买了副棺材。我怕妈妈动了怒,就跑出了和笙坊。刚开始日子过的挺艰难的,还好碰上了君璧。”

    陆福生想起薇儿,心里也是难过,抚着申琳的手说道:“申琳姐姐,这一年,你受苦了。”

    申琳笑道:“这不是苦尽甘来了么!就算薇儿已经没有了,我们也得好好过我们的日子,这样薇儿才能安心。沈公子跟我说了你的消息之后,我就一直想见你。可听说你和沈公子要成亲了,我这大着肚子,也不方便过去。还是沈公子说,等你们成了亲,就亲自带你过来。沈公子真是为你花尽了心思。”

    陆福生又看了一眼沈子忱,嘴角轻扬低下了眸子,似是羞赧一般。

    自二人成亲以后关系就亲近许多。沈子忱宠爱她,每日想法子哄她开心。

    陆福生也不是全然没有回应,万事皆依着他。

    自婚礼过后赵谐成再没有出现在沈府,赵翦秋也不常来沈府了。沈昊久不在青州,军营和府中事物都是沈子忱在打理,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有时间陪她。可偏偏陆福生在府里没有朋友。惠然文茵之流不过婢女,而且还是自小跟着沈子忱的,对沈子忱忠心耿耿,总是不能交心。陆福生此后也常去张宅寻申琳。

    两三个月之后申琳临盆,母女平安。申琳说女儿要取个贱名好养活,就让张君璧抱着女儿出去撞名。说是出门头一眼看到的是什么,女儿就叫什么。

    张君璧头一回抱着女儿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门口有一个树桩,回家报告媳妇:“娘子,咱们女儿叫张树桩。”

    然后,武功高强,玉树临风的张公子被自家媳妇挠得整整一天没有出门。

    张君璧第二回回抱着女儿出门特地跑了远一点,看到有人在铲屋后的粪堆。张君璧心想女儿的名字这就定了吧,就叫“张垃圾堆”,可四个字的名字叫起来难免古怪。张君璧闻得那排泄物臭气熏天,想着这也没法隐瞒,还是回家坦白从宽,报告媳妇:“娘子,咱们女儿叫张粪堆。”

    然后,武功高强,玉树临风的张公子被打的整整三天没有出门。

    第三次张君璧又抱着女儿出门,真真斟酌了许久,跑到附近花园,意图摘一朵花回去,以后花的名字就是女儿的名字。先人花费了多少心思给这些美丽的生灵取好的名字,除了狗尾巴花,应该都可以用吧。什么“海棠”“芙蓉”“牡丹“玫瑰”都可以,多好的名字啊!

    时值暮秋,花园里百花凋零,一片颓败。张君璧抱着女儿到了花园,看到黄叶遍地草木枯萎,大失所望。张君璧纠结了好久随便拔了一棵荒草回家了。

    “娘子!”张君璧大喊一声,“咱们的女儿叫张玫瑰!”

    申琳狐疑地看了一眼张君璧:“你逗我玩呢?你当我傻啊,连野草和玫瑰都分不清?玫瑰有刺,你拿的这个是什么东西?难道你以后就叫我们的女儿叫张野草么?好狠的心啊你!”

    最后还是陆福生过去解围。陆福生小时候在药铺待过几年,颇识得几种药草。她认出张君璧手中的植物茎叶,道:“这是红豆蔻,男方的花木,北方不多,难得给姐夫碰到了。十月里草木俱朽,这红豆蔻才成了这副模样。”

    “红豆蔻?”申琳惊道。

    申琳说家里生了个女儿,叫豆蔻也不错。申琳就下了决定给女儿取名叫张豆蔻。申琳硬要陆福生做小豆蔻义母,陆福生没法子拒绝,也就答应了。可看着小豆蔻,陆福生难免会想到自己的小攸宁。

    想想她的小攸宁,要是安安稳稳的生下来,现在应该也满百日了。可是现在,她的小攸宁已经没有了。

    陆福生和沈子忱成亲三个月,沈子忱别无妻妾,几乎每晚都会留在她的房里。长久以来,她似乎都没有做过什么措施,若是以后再有孕了怎么办。她不想再有第二个小攸宁了。那样的痛,她没有办法再经历第二次。

    可是她吃避子的药完全不管用;别的法子她又不知道;拒绝沈子忱,根本就没有可能。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一开始她做了退步,之后再想拒绝也就难了。

    避孕之法很多,可沈子忱看得她严,陆福生怎么敢去医馆去问。想来想去,也只有申琳会懂得一点。

    申琳听闻大惊:“什么?你都已经嫁给他了,为什么还要避子呢?”

    陆福生道:“姐姐,我不惯与人作妾。日后有时机,我还是要离开他的。何必再留一个孩子牵肠挂肚?”

    申琳有些纠结:“福生,我知道沈公子的表字是斯年。我以为他是你等了十年的那个斯年哥哥。我以为你等到了。难道不是他么?”

    陆福生道:“是他。”

    申琳疑道:“那你为什么?”

    陆福生语气平淡:“是等到了。不过等错了。”我一直幻想,只要我能等下去,就一定能等到他。只要我能等到他,一切风雨都会停止,我就会像最开始的那样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我错了。我也等错了。

    或许从一开始,陆福生决定要等下去的时侯就错了。

    申琳道:“世子救过我们夫妻两个,我自然知道他是因为你才这样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劝你委委屈屈地跟他过一辈子。不管你怎么样,姐姐都支持你。不过姐姐必须劝你一句:我瞧着世子跟唐懿之不一样。家世、仪表和人品高下立辨。更重要的是,他在你的心里住了十年。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是你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姐姐希望你考虑清楚。”

    陆福生道:“我知道。我想清楚了。”

    申琳这才点点头:“既然你想清楚了,姐姐就不好再说别的了。你要姐姐怎么帮你?姐姐记得一些避子汤药的药方,你是要这些么?”

    陆福生道:“没有用。上一次姐姐给我的避子药就没有用。只能用别的办法。可他的书房里书虽多,却大都是经史子集,哪里会有医书?我小时候在医馆待过。可那时侯太小,也没有研究过这些。我想,可能有一个人会帮我。不过,他说再也不会见我了。所以我想请姐姐帮忙。”

    陆福生写下一封信给申琳留下。申琳细想一下,用信封装了,叫来阿春去送到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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