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嶸正躺在干草床上。嘴里咬着一根草,跷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听到动静,昂首一瞧……

    “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连嵘也不起身,斜睨着洛大人,真真是狂妄至极。

    大人眯眯着小豆眼,细看连嵘那张脸。上看看,下看看,看到最后,脸色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憋出一句:“这是要我的命啊!”

    “此言差矣,大人。”连嵘笑着起身,懒散地依靠在墙上,“大人在此地与世无争十几载,不都是平安无事吗?只是不知大人厌倦了无风无浪的日子,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来?”

    洛大人欲言又止。再看连嵘时,豆大的眼中尽是说不出的复杂。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直到洛大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耳中,连嵘浓浓的笑意才收敛得干干净净。他剑眉紧蹙,眼底深暗。遂深吸一口气,叫嚷道:“在下要见白捕头,有要事相告。”

    白祈正苦于如何摆脱邹子恒,有人来报,说昨夜抓到的男子叫嚷着要找他。白祈当即甩了邹子恒。邹子恒一把抓住白祈的手道:“白兄,凡事多小心。有事可到悦来客栈找我。”

    不再自称邹某,而是“我”。无形中,拉近了彼此近距离见他真切,白祈点点头,说:“好,若有时间,我定去找你。”

    话后别过,白祈匆匆地赶到牢房。

    所见之人,正在床上盘膝大坐,一手酒壶,一手鸡翅,好不快活!白祈扭头看看身后的牢头,牢头嘿嘿讪笑,一缩脖子,溜了。

    这些不长进的!白祈暗中气恼。

    “白捕头,吃了吗?来跟在下喝一杯如何?”连嵘当真不要脸皮,极尽无赖之本色。白祈自觉不能与他动气,质问道:“你找我何事?”

    “喝一杯,在下便告诉你。”

    白祈强压住跳动起来的眉头,以缓解挥剑杀人的冲动。冷静道:“莫要耍花样,快说。”

    连嵘不再说话,笑眯眯地将酒壶递到白祈面前。白祈极力忍耐,告诫自己:你是捕快,不是杀手。

    连嵘似笑非笑地说:“你可想清楚,你既没抓我行窃,也没抓我杀人放火。我不过是倒霉而已,恰好在紫竹林被你追上。你有何罪证押我?我予你说,是我对你有几分敬仰,不予你说,任谁都挑不出我的不是。白祈,你说,这话对不对?”

    白祈愣了……

    认识白祈的人都知他嘴笨。但嘴笨之人被惹火了,才更可怕。白祈直接抓住他手腕,将人拖出了牢房,一路朝着外面而去。

    见白祈浑身杀气的模样,凡是见到的都有些诧异白捕头这是做什么?莫非是那人惹火了他,他要用私刑?哎呀,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旁边有人附和:“啧啧,今天的天儿真晴朗啊……”

    连嵘被白祈扯到了练武场上,这才得空开口:“白捕头,在下心直口快,说得不中听,还望你多多包涵。”

    白祈阴沉着脸,显然是在气头上,凭他如何解释,也不会轻易放过。连嶸只好深深鞠了一躬,笑嘻嘻道:“在下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白捕头,莫要生气啦,气大伤身啊。”

    白祈忽然大吼一声:“董大!”

    “我在,我在呢!”捕快董大屁颠屁颠跑过来,“白捕头有何吩咐?咱是活剐了他还是清蒸了他?”

    “你的刀,给他。莫说我欺负手无寸铁之人。”白祈看也不看董大,抄手将他随身常用的刀抢了过去,直直抛给了连晓连嵘不得不伸手接住。

    白祈道:“你我大战一场!若你贏了,我放你走;若我贏了,将你所知之事尽数道来!”

    连嵘闻言,嘴角微微翘起,淡然一笑:“白捕头,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连嵘爽快地应了一声,提刀杀了过去。

    董大及时退到场外,招呼留守府衙的兄弟们出来为白捕头助阵!一时间,花生糖.、枣泥糕、卤煮火烧、小笼包,纷纷从兄弟们的手里飞出来,落在董大面前。董大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你们这是为白捕头助阵吗?

    兄弟们嘻哈归嘻哈,眼珠子紧紧盯着场中二人,眨也不眨。只见,白祈上下翻飞,灵如狸猫;连嵘大开大合,稳如磐石。练武场上一片刀光剑影,一股煞气翻腾。

    董大跟随白祈多年,早已看出白祈的功夫压了连嵘一头,可为何他迟迟拿不下不知何时,兄弟们口中的零嘴儿都掉在了地上,记不得多久没见白捕头这般拼命了。

    白祈早料到连嵘武功不弱,但竟能与他打成平手,着实让白祈大为吃惊。不消多时,白祈已经将师门绝学都用上。闪着寒光的剑尖,忽然变了路,转瞬抖出无数朵剑花来,分辨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本来应对从容的连嵘立时变了脸色,手中大刀横在胸前,欲化解真假难辨的剑花,岂料,凭空里横来一脚,狠狠地踹中他的胃!连嵘不着力,猛地向后跌去。仅这一呼一吸之间,宝剑没了繁多的花样,真真切切地抵住了喉咙。

    连嵘躺在地上,看着高高在上的白抓午后的阳光倾洒在白祈的身上,好似为他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短暂的失神后,连嵘苦涩一笑:“在下输了。”

    白祈并未带他回牢房,而是又给他捆了绳子牵好了朝着吴家去。一路上,连嵘哼哼唧唧说胃疼,白祈也不理他,也不催他。没多会儿,连嵘讪讪地挠挠鼻子,说:“白祈,在下并非歹人。”

    白祈驻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连,连嵘傻笑以对,大有看谁瞪得过谁的架势。

    架势十足,底气欠奉,连嵘很快败下阵来。说来也怪不得他,饶是谁,都受不住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瞧着,还瞧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连嵘无奈道:“与你明说了吧。在下是个贼。”

    “我不曾见你这般傲然坦白自己是贼的人。”

    “白捕头谬赞。”

    白祈的眼神表达了他的心内所感——嫌弃!

    连嵘苦笑一声,道:“在下不过是一个小贼,偷鸡摸狗而已。这身夜行衣,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白祈心想:这人气度不凡,容貌绝佳。虽常常猥琐胆小,头脑却是清晰灵活。贼?普天之下,有这样的贼吗?

    不待白祈想个明白,连嵘继续道:“四日前的夜晚,未到子时。在下想在县中瞧看一番,确定好下手的人家。刚好瞧见吴柏桦从吴家门口出来,身背包袱,手扶胸口,惶惶急急。行至巷口便与看门户的大爷撞了满怀。二人私语了一番,吴柏桦便被大爷推搡着离去了。那时,在下瞧见吴柏桦抹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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