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来见朕。朕会撑住这口气,咳咳……”

    魏原正在狂奔去行宫的路上,却半路看见了正急急走来的慕笛和珍珠。

    慕笛一见魏原,心下觉得不妙,问道:“是不是皇上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在这儿?”

    魏原也是愣住了,问道:“娘娘怎么在这儿?”

    “你们刚才为什么到了行宫门口,却不进去呢?我都知道的。”慕笛冷冷地说道。

    魏原这才想起来行礼,道:“回娘娘的话,皇上不慎饮了毒酒,怕是不好。因此特意叫我来接娘娘。”

    慕笛觉得心中好像被人捣了一拳,忙说:“快,快带我回去。”

    一路上,魏原驾着马车快要飞起来了,慕笛默念,难道上天真要这么残忍,自己刚刚想明白,却一点机会都不给?

    魏原边驾着马车边道:“娘娘,您知不知道,皇上这一生除了您从来就没爱上过别的女人。柳莺姑娘只不过是皇上一时酒醉,把她当您的替身。皇上他一直都没忘了您,而且为了一时生气将您迁居行宫,后悔得不行。”

    慕笛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她只盼着郅非能撑到她回去。

    下了马车,慕笛就往大殿跑,可这宫门到大殿的距离怎么这么长?进了一重宫门,还见匆匆忙忙的宫人提着热水、毛巾往大殿内送去,进了二重宫门,宫人们的脚步似乎放缓了,进了三重宫门,宫人们见了她已默不作声。

    珍珠扶着她,摇摇晃晃地上了台阶,推开殿门进去,却是跪了一地的太医。

    床上正躺着那个让她朝思夜想之人,他们已两年多没见了。

    慕笛一下跪在床前,伸手摸了摸郅非的脸,他却紧紧闭着眼。

    “郅非,我来了。郅非,我在唤你,你不是说让我叫你的名字?”

    “郅非,你睁眼看下我好不好,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慕笛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钟太医凑上前来,说道:“皇后娘娘,皇上他已经、驾崩了。”

    这话正说着,大殿外闪进一个人影。慕笛蓦地一回头,却是柳才人。

    在慕笛心中,柳才人向来是这宫中最神秘的所在,她曾经帮她逃跑,也曾告诉她慕铮被囚,此刻,她来了,是为了什么?

    柳才人依旧是一身素雅服装,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她遣走了所有的人,只留慕笛在大殿中,然后缓缓开口道:“慕笛,一切都结束了。吴国的军队已经攻进了京城,很快就要打入宫中了。皇上就是不死,也逃不了被俘的命运。”

    慕笛听着这话,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柳才人却不答,只淡淡地看着她。

    慕笛转念一想,一个骇人的想法却出现在她脑中。她一个太妃,素来不问宫中事,怎么每次有什么大事,她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你,你究竟是谁?”慕笛指着柳才人问道。

    柳才人冷笑一声,说道:“妹妹冰雪聪明,想必也猜的差不多了。没错,我就是吴国派来的。”

    “你,不是息国进奉给先皇的吗?而且你老家不也是曹国的吗,你怎会帮着他国灭掉自己的国家?”

    “哈哈哈,别人说的你就信?我根本就不是曹国人,息国皇帝也并不知我是吴国的卧底,其实我一开始是不想来的,奈何息国皇帝选中了我,不然死的就该是息国的皇帝了。不过如今,息国也早已被灭,在哪国都是一样的。”

    “是,你下的毒?”

    柳才人微微闭了下眼,嘴角泛起一丝笑。她悠悠地说道:“其实我是想放你们走的,那么死的就是太子了。妹妹,我对你好是真的,并没想利用你,我也是真心盼着你和小王爷好好过一辈子的。谁知小王爷一定要做皇上,那么我只有杀了他了。”

    慕笛听罢此言,捂着脑袋崩溃地摇着头,事到如今竟无言。慕笛仿佛听见了吴军刀枪剑戟的声音,就在宫门外,而且越来越近。

    柳才人像是很累般的走出了殿门,抬头看了看星空,繁星如许,就像她刚进宫的那个夜晚,也像她帮慕笛逃走的那个夜晚。她有什么法子,她是吴国人,而慕笛是曹国人,早就注定了她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柳才人刚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疯丫头却跑了进来,慕笛一惊,又坐了回去,郅非已死,那她还有什么活头,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怕一个疯丫头?

    那疯丫头只站在门口,傻呆呆地看着她,道:“皇后?你真有本事。人人皆说我像你,我却不知是福是祸。皇上从来就没正眼看过我,他只是那我当成发泄的对象,我从来都不能把你挤走。两年来皇上倒是把你保护得很好啊,前朝他处置周放,将周放一党连根拔起,还不都是为了博你一笑?”

    什么,郅非保护我?慕笛一下站起来,抓住那个疯丫头的肩膀,问道:“你是谁?你是那个新承宠的会唱歌的丫头?”慕笛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倒真是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宠?皇上何曾宠过我?我知道皇上对我没有真心,我一开始也怨也恨,可是却不得不为了荣华富贵巴结皇上。我与你本无仇,但是不把你挤走,我何时才能晋封,才能有孩子?”

    听到这句话,慕笛更不明白了,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盯着柳莺。柳莺道:“反正你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吴军马上就攻入宫中了。不妨告诉你,皇上一直都强灌我避孕的汤药,他说他的孩子只能是和你的,别的女人是绝不可能的。你不愿意生,他就是断子绝孙,也不会干对不起你的事。”

    慕笛完全呆住了,自己到底是辜负了怎样一个人啊。魏原和珍珠慌忙跑上来将柳莺押了下去,柳莺大吼:“皇后,我何曾输啊,你才是最大的输家。”

    慕笛自始至终没有流一滴眼泪,她缓缓走到郅非早已冰凉的身躯前,坐在他身旁,道:“郅非,你还记得吗,你曾发下毒誓,你若有别的女人,便中毒而死,如今倒是应证了。只不过,我们都醒悟得太晚,这一生,终究是我欠着你的。”

    天已大亮了起来,一如从前在王府无数个宁静的早晨。

    一滴泪终于缓缓落了下来,顺着脸庞摔在地上,就如那颗心一样,摔得粉碎。慕笛回头望去,一位身穿吴军兵服的人已手持□□冲破了宫门,宫人们四散而逃。

    一切都结束了,慕笛望着远处的大红柱子,迎头撞了上去。鲜血顺着大红色的柱子流了下来,慕笛好像又看见了那沾着鲜血的大红嫁衣。

    郅非啊,我们年少相恋,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我至死方知一世的坚持都是错的。最好的年华无人欣赏,家不家,国不国,如果重来一次,我只求爱情,一定穿着那身红嫁衣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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