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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儿,我不是说了吗,我不饿,把这些都拿下去吧。”沈君逸看也不看桌上的食物,冷声催促着。

    账本还有十几本,今晚必须得看完,看样子要熬夜了。沈君逸烦躁地揉了揉眉间,头微微阵痛着。

    冬儿一脸为难,心想着大小姐虽未给少君带回明月轩的糕点害他输了一局,但妻主亲手给夫君做菜,这在东沐国少之又少,他不免收回了之前对大小姐的怨怼,心里的天平反而更倾向于正躲在门外观察并忐忑等待少君品尝美食的大小姐了。

    他开口劝诫道:“少君,吃吧,这菜可是……”话未说完,便想到了大小姐之前的嘱咐以及……他输掉的“惨痛”代价。

    ——你整日在我耳畔叨念着大小姐,害我无法集中处理事情。若你输了,就罚你不许在我面前提她的事,也不许你在她面前多嘴说一些胡话。

    呜呜呜,冬儿的脸苦了下来,这两人真是麻烦。他在沈君逸不耐危险的目光下,跺跺脚,无赖道:“少君,看在冬儿忙活半天的份上吃吧……你看这菜色彩丰富,味道一定……”额……大小姐不让他试吃,其实他也不知道味道。应该是不错的吧。冬儿心虚地想。

    沈君逸被冬儿缠得不耐,“砰”的一声发下了手上正看的账本,双眸冰寒得让冬儿打了个寒颤。

    他正准备训斥,门外突然走出一个人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哇,好香的味道,我远远都闻到香味了。沈公子,快来吃吧。那么晚,我都饿坏了。”肚子很听话地在此响起,宋晓厚着脸皮一脸嬉笑地踏入散发着紧绷气息的房内。

    之前,宋晓见沈君逸久久不肯吃饭,着急坏了,脑中来不及思索,脚已经踏了出去。看他桌上高高堆起的一叠东西,一时半会本看不完,他似乎想要熬夜!不吃饭,这怎么行!

    她眉目皱起。当年母亲若不是太过劳累,又怎会早早离她而去。

    所以宋晓这一生最痛恨一件事,那就是有人拼命工作而忽略自己的健康状况!

    然而一进屋,宋晓瞬间呆住了,那原本连贯的语句,都打起了口吃。

    墨如绸缎的长发没有绾束,凌乱地披在身后,沈君逸一袭冰绢白衫,清秀淡雅的致面孔沉浸在烛火之下,忽明忽暗。

    见她进屋,他眉头一皱,那张俊秀的脸似乎看到了什么厌烦的东西,淡淡道:“大小姐未吃饭?”墨色的双眸如同寒潭,带着轻微的冰冷,宛如一把锐利的剑。

    被冰冷的目光瞪得心里打了个突,宋晓动作一僵,满心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沈公子,昨日不是还和和乐乐的吗?是不是自己晚来了所以惹对方生气了?难道是刚才自己望着他面容的样子太过唐突和色迷迷了?

    宋晓讪笑着点了点头,坐在了饭桌前,柔声解释道:“和母亲谈久了,让沈公子久等了。已经很晚了,来吃饭吧。我一个人可吃不了那么多菜。厨房的人那么晚还给我们做菜,别浪费辜负别人一番心血了。”她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着,似乎做菜的真的另有他人,而不是她自己。

    “是啊是啊。”冬儿在旁起哄,将碗和筷子都摆放了出来,“大小姐还未吃饭,少君不如也吃一点吧。”

    沈君逸也未说什么,估计想着礼仪,妻主吃饭必须陪同,便也放下手中之物缓缓地走了过来。

    到了桌前,他面色微惊,这菜与往日差别甚大,竟是一大碗粥,一些怪模怪样的饺子以及一碗汤,这……

    宋晓瞥了一眼冬儿,冬儿连忙会意,按照宋晓之前嘱咐地背道:“因为想着少君和大小姐病刚初愈,并不适合油腻的菜肴,所以厨房那边特别准备了比较清淡的香菇**丝粥。少君,尝尝。”说着,他给沈君逸和宋晓各盛了一碗粥。

    望着沈君逸小口小口地抿着,闻着香喷喷的气味,冬儿不免有些眼馋,他随即又盛了一碗汤,道:“这是雪梨百合莲子汤,最近天气干燥闷热,最好多饮用汤水以作补充。少君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碌,这雪梨有解燥之效,而百合则有润肺清凉的作用。”大小姐那么关心少君,连做的菜都那么贴心,他不免有些羡慕。

    沈君逸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

    宋晓喝着粥,轻抬着眼睛,小心地望着低头慢动作的沈君逸,一直偷偷地观察着他。

    他喝粥的动作是那么的慢条斯理,却处处显示着一种优雅,表情一直淡淡的,整张脸在宋晓看来完全呈现面瘫状态,除了最初的那一眼诧异,之后微笑或者皱眉这种轻微的动作一个也没,让人瞧不出他脸上的神色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也不知为何,心里闷闷的,宋晓埋头大口地将粥喝完后,便放下了筷子。自己虽觉得不错,但在他眼里,估计是一般吧。哎,早知道当初多向苏苏学一点厨艺了。她这半吊子也只会简单的菜,粥以及汤。

    果然,她一放下筷子,沈君逸也瞬间放下了筷子,招呼着冬儿收拾餐具,只留那碗没人动的水晶饺子孤零零地放于桌上。

    宋晓气呼呼地坐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幸好未说这菜是自己做的,否则真是热脸贴冷屁股,落得尴尬。

    冬儿欢乐地收拾着餐具,因为他发现少君的碗几乎空了,少君已经好久没吃那么多了!他瞥了一眼大小姐,疑惑大小姐为何闷闷不乐呢,似乎还生着闷气。他哪知宋晓那距离本看不到沈君逸的碗里还剩多少,她见他动作缓慢,又是小口小口地吃,还以为他没吃多少呢。

    沈君逸念念不舍地望着那碗,他想,这次的菜有些特别,竟让他不由食欲大增。其实他原本想再添一碗的,见宋晓一脸菜色嫌弃的样,心想她素来不爱吃清谈的粥,让她陪自己一同吃清谈的东西实在是委屈她了,更何况宋晓一脸急不可待想走人的表情,他便也随着她放下了筷子。

    想到此,他道:“冬儿,明日还是不要粥了。”

    咔嚓,宋晓手中的筷子断了,脸色沉了下去。

    冬儿见沈君逸如此道,不由担心地瞥了一眼目光恨恨的宋晓,抿了抿嘴道:“少君,是不合胃口吗?”

    宋晓正在惴惴不安时,沈君逸缓了缓才道:“不是,陈叔的手艺越发进步了。”

    这一定是安慰,一定是安慰。宋晓将手中被她反复蹂躏的筷子丢掉一边,丧气地低下头。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大概算是清了沈君逸的子。他若不喜欢嘴上也不会说不喜欢,因为他从不抚别人面子,这人表面为了冷淡,想必心思却是缜密的。但他会从别的话语中婉转地提到。就例如,觉得粥不好吃,所以下次不要上粥了。

    “那为何……”

    冬儿还未说完,宋晓烦躁地站了起来,淡淡道:“沈公子,我已经和母亲谈妥了,她不再会做昨日之事了,所以今晚我睡隔壁间。晚上若发生什么事就让去隔壁唤我吧。”也不等房内其他两人有何反应,宋晓似逃难般地出了门,心中不断地懊恼自己为何那么在意沈君逸的评价。

    苏晓院一共有一个主卧,两个偏房。主卧自然是宋大小姐曾经的卧室,如今宋晓与沈君逸的新房,分里外俩间。如今他们用餐和沈君逸看书办公皆在外间,里间便是卧房,昨日,她和沈君逸便是被人锁在里间的。

    偏房皆是下人们住的,一个偏房有四小间,可以住十人。宋晓的贴身侍女只有杏儿一人,普通婢女只有两人,小厮四人,而沈君逸的贴身小厮只有冬儿一人,所以其中一间偏房便空置了下来。

    宋晓一直想不通,为何宋大小姐如此信任杏儿,竟只提拔她一个作为贴身侍女,像宋府的其他小姐,最少也有三位的,普通婢女和小厮更是无数。

    望着宋晓离去的背影,冬儿只觉得大小姐真是太可怜了,他知道因为赌约自己绝不能多嘴,便扁了扁唇,将刚才被宋晓打断的问题吞吞吐吐了出来:“既然少君觉得不错,明日为何不喝粥了呢。”

    沈君逸唔了一声,望着桌上的水晶蒸饺随口说道:“病都好了,还是吃菜吧。”随后,他站起身,向书桌走去。

    “这饺子少君不吃吗?听说叫什么水晶蒸饺,是蒸出来的,我第一次听说。”

    “放那吧,我等会饿了会吃,你下去吧。”

    水晶蒸饺?沈君逸略微思索,这点心从未听过,若不错,或许能放进月星楼的菜谱。只是这陈叔何时能烧得如此新颖奇特了?

    “大小姐,你……”杏儿被外面的声响吵着,奇怪地出门看了看,却见院里的其他婢女小厮竟搬运着被褥枕头等到隔壁一间,她连忙逮住一个绿衣婢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家主给大小姐赏赐新婢女了?”话语急促,竟带着一丝暗藏的揣揣不安。

    婢女按颜色分为三等,嫩黄色,黄色,绿色。小厮则是白色,粉色,青色。

    “杏儿姐姐,你来啦。”绿衣婢女名为青梅,她抚了抚额头的虚汗,气喘吁吁道,“大小姐要住偏房,正派我们打理呢。”

    “青梅,何必跟她多废话。”另一个绿衣婢女走进,她面若冰山,轻轻地睨了一眼杏儿,冷笑道,“杏儿,你莫非糊涂了,当年大小姐不是和家主说了,苏晓院不增加新婢女,你莫非忘了?当年的事,需要我提醒吗?”

    “当年?”杏儿一转在宋晓面前怯怯的样,挺了挺象征身份的衣服,横眉冷对道,“当年是你们自己犯了错事被大小姐抓个正着,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之后,连贬三级,你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青烟脸一白。当年青瞳犯错,最后以死向大小姐证明清白,可即使死了,大小姐仍然无动于衷,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不肯相见,宁愿露宿于川香缘中。

    她们从小侍奉大小姐,感情尤其深厚,可那次,因为她与青梅的求情,竟然遭到了贬级。她的心一下子冷了。青梅尚小,看事物不清,不知道人心险恶,但她却发现,大小姐变了,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那个心善的大小姐或许随着苏正君一起死了,又或者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变了!

    后来,她和青梅做起了三等杂役,两人从小未受过苦,第一天不免累得腰酸背痛,瘫倒在地,这个代替她们的杏儿便做着监督的工作。整个苏晓院就她们两人打理,每日每夜地忙活,一年也见不到大小姐几次面,也说不上几次话。曾经的质问,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放弃了。

    她能问什么?又能做什么……青瞳,已经死了……曾经最钦慕大小姐的青瞳死了。

    “烟姐姐,别……”青梅拉扯着她的衣袖,小声道,“大小姐还唤我们过去呢,我们走吧。”今日也不知道为何,她在院子里扫落叶时,大小姐冷不伶仃从背后出现,突然吩咐她收拾偏院,她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上次与大小姐说话还是在一年半前,她修补房瓦时从上面摔下来呢。

    杏儿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气得牙痒痒,心中又担心得很。

    这三年,她使计挑拨陷害三年前侍奉宋晓左右的三名贴身婢女,将她们贬为三等婢女,成为做杂役丫鬟,更用尽心思挤进宋晓的身边做了唯一的贴身侍女,得到她的信任。宋晓信她,万事都会征求她的意见,万事几乎都是由她亲手代劳,所以她认为自己比任何人更了解宋晓,甚至比宋鑫更了解。这三年,宋晓为何变成那样,她比谁都清楚。宋家为何变成如今的样,她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可是现在,宋晓要住偏房,她竟然事先不知道?!她不是之前还说今晚要与沈君逸同房吗?!

    而且……杏儿目光一寒。宋晓竟然又见了青烟和青梅,她们有没有和她说些什么。这一个意识令她大惊,一股不安的心思从脚底升起,凉透了她的心间。

    她连忙快步走去,远远瞧见宋晓皱着眉,冷着脸听着青烟说着什么,期间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杏儿脸色一白,连忙大喊一声:“大小姐,莫听她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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