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下,床上那人的身影远远看上去就显得有些昏暗不清。

    阿音把手指尖隔衣放在了平安符上,一点点地靠近,最终停在了他的床前。

    三年前,也是这般的情形。

    不,不对,那时候比现在的状况要糟糕多了。

    当年的时候,太医们都已经说了再熬不过那个晚上去,他恐怕就性命不保。但是这一次,起码还有转机。

    而且这个时候的他,虽然脸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但是比起那时候的惨白中透着微红来说,已经好了太多。

    看到了冀行箴如今的状况,阿音知晓他的状况果然不似当时那么惊险,终是松了口气。

    坐在了他床边的锦杌上,她方才一直紧抓着平安符的五指方才慢慢松开。

    平安符是四年前一位高僧赠与她的。

    父母亲只知那物能护她平安,却不知高僧曾把她叫到一旁,私下里和她说了几句话。

    高僧说,她命格极贵,却在日后会经历大劫。平安符里有几个东西,能够护她平安顺遂,让她务必收好,莫要随意取动。只因平日用了对身体有大损伤,只能在命悬一线时用上方才有效。

    三年前,她取了一样保命的东西给了冀行箴,救了他。

    三年后的这一次,他的境况并不如上次那么凶险,倒是无需挪动了。

    阿音这才松了口气。

    之前一直提心吊胆,心里紧紧地绷着一根弦。如今骤然放松下来,就有些全身无力。

    她索性趴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冀行箴的睡颜。

    其实她出生后第一个遇到的家人,不是父母兄长,而是冀行箴。

    那时候母亲生产困难,差一点就要熬不过去。就连皇后娘娘都着急了,带着孩子过来俞家探望。

    也不知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到来带来了好运,母亲最终好不容易将她生了下来。家人担忧母亲的身体,都去先看望母亲了。

    唯有年幼的冀行箴,什么也不懂得,没有跟去。

    当时冀行箴不过四岁大。

    漂亮的小男孩拉着乳母的手臂,扒着她的小包被,细声细气地说,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小娃娃,皱巴巴的好难看啊。

    居然说她难看。

    旧仇被想起,阿音恶狠狠地瞪了冀行箴一眼。

    谁知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冀行箴忽然开了口。

    “包子。”冀行箴喃喃说着:“包子。”

    初时阿音以为他是醒了,探头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双眼紧闭,显然是发热当中说起了胡话。

    而且,这胡话好似没有尽头一般。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他接连不断地反复提起。

    一遍又一遍。

    阿音最终受不住了,背过身去满心愤然。

    这厮,都烧成这样了还在那边瞎叨叨……

    枉费她一片好心连课都顾不上了就往他这边跑,他却满口胡话没句正儿八经的。

    还喊?

    还喊?

    再喊她就要举刀灭口了啊!

    ……要不,要不就当他口里边一直喊着的是吃的包子?

    嗯,对。他烧了那么久,一定饿了,说的肯定是食物。

    一定是这样的!

    第二十一章

    崇明宫离景华宫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虽然阿音紧赶慢赶,可回到课上的时候还是已经迟了。顾先生已经开始讲课。

    阿音弱弱地说了声“抱歉我迟到了”后,就紧张地站在屋子门口,小心翼翼去看顾先生。

    顾先生仿佛没听到没看到一般,继续着口中的话语。

    阿音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盯着脚前三尺地。

    许久后,顾先生让大家开始练习他刚才所讲内容了,这才问阿音:“怎么这样迟?若我没记错的话,中午休息时候不得离开崇明宫。”

    顾先生容长脸面色微黑,不苟言笑。因着时常皱眉,眉心形成了一道深深的“川”字。

    此时阿音被他严厉的目光盯着看,压力颇大。她自知理亏,也不多辩解,只躬身说道:“我知错了,请先生责罚。”

    顾先生就让她拿了书册站到教室后头。

    冀若芙忍不住为她辩解,“先生,阿音是担忧太子故而过去探望。”

    “我且问二公主一句,”顾先生厉声道,“二公主可曾去探望太子殿下?”

    “……没有。”

    “二公主身为太子殿下胞姐都能知晓课业重要不能等闲对待,为此甚至于未去探望病中兄弟。那么俞五姑娘身为外人,却还这样任意妄为。依二公主看来,俞五姑娘这般行事,对在何处!”

    冀若芙被顾先生问得哑口无言。

    顾先生对着阿音冷哼一声,说了句“你们先练着字,我稍后回来检查”。这就出屋去了。

    冀茹小声地跟身边的伴读说道:“先生肯定是内急,更衣去了!”说罢两个人捂着嘴笑。

    冀若芙回头看了看孤零零站在最后头的阿音,沉沉叹了口气。

    “早知道中午的时候咱们也过去了。”说话的是冀若芙身边的女孩,她容貌清秀,声音亦是柔和,“若是一同去了,最起码现在也好帮五妹妹开脱。”

    “可不是。”冀若芙小声与她道:“谁想到那丫头还会回来上课?”

    她们俩想的是,倘若阿音因着早晨站着被罚心里不舒服所以借机离开的话,下午上课的时候就寻机和先生说一句,就说阿音身体有恙请个下午的假。

    谁曾想俩人还未帮她告假呢,她倒是自己先回来了。

    两名少女同时叹了口气。

    冀若芙忽地想起一事,拍了下身边伴读的手臂,“云涵,幸好没听你的,幸好没上课前给阿音告假。不然的话,阿音一回来可就露馅了。”

    “怎么可能。”常云涵道:“若是真要那样的话,我定然会遣了人去和她说声,下午不用来了。因着你拒了这个提议,所以我想着假都还没请就贸贸然让她不要过来,未免说不过去。故而未曾让人和她说。”

    细想了下,常云涵又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不来。”

    “可不是。”冀若芙皱紧了眉。

    下午的课上完后,冀若芙和常云涵都去到屋子最后头寻阿音,把歉然的话语和她说了。

    阿音有些意外。她没料到这两位姐姐居然会帮她考虑了那么多,心中感激不已,就与她们道:“其实被罚也是应当,终究是我的过错,中午明知规矩却还任性离开。”

    常云涵细细打量了阿音一番,奇道:“可我瞧着你并没有不高兴。”

    “嗯。”阿音笑笑,“虽然挨了罚,不过我也并不后悔。能够听到了先生讲课,也能够探望太子殿下,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知道冀行箴并未病得太重,知道他的病情不像前几年那次那般凶险,这已经是极大的收获。

    至于这堂课,先生说的习字的要紧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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