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处遥望了片刻,颔首应了一声, “也是。那我明天再来寻他罢。”这便和阿音道了别。

    常书白一直静静地立在原处,目送她进入宫中, 直到身影望不见了方才离开。

    冀行箴知晓了常书白的打算后, 曾与他在屋中促膝长谈。

    他也知道男儿志在四方。可是常书白毕竟是和他自幼一起长大的同伴。常书白对他来说如亲兄弟一般。听闻亲兄弟要上战场,谁会不紧张?

    冀行箴亦是凡人,亦是会担忧至亲。故而把各种艰难险阻都摊开给常书白讲。

    可是常书白铁了心地想要去镇守边关。

    冀行箴无法,只能允了他。

    常书白就整理行装, 准备不日就离京往军营去。

    镇国公府的姑奶奶“休夫”一事,没多久就在京城的高门之家暗传开来。

    原先大家还当是姚家要休妻。毕竟当初冬狩过后,护国公府曾明里暗里说起过这件事情,相熟的人家俱都听说过。

    而后瞧着事情不对劲,众人便猜测着不是休妻是和离。毕竟镇国公府依然势大, 护国公府没那么容易就把对方压制下去。

    可是后来看到大理寺卿几次进出护国公府,而后护国公府不只是亲自把前儿媳当年的陪嫁一一送了回去,还送上了赔礼道歉的两车东西。不止如此, 送道歉东西的时候,姚老夫人母子俩还亲自到场,向镇国公一家道了歉。

    于是,这事儿瞧着就开始有趣起来。

    说来也巧。

    那日姚家去向常家赔礼道歉的时候,京中有名的多嘴夫人、鸿胪寺少卿的夫人还在场。

    虽然姚老夫人他们开口的时候,少卿夫人避到了内室的屏风后,可是姚家人的言行全被她听了去。

    那些话可都是在大理寺卿的“陪伴”下说的。虽然道歉的诚意是假的,却没有半句的虚言在里头。

    少卿夫人就把那些都记在了心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少卿夫人本就是个多嘴的。

    不多久,“休夫”的事情就被有心人知道了。而后众人把这事儿当做笑话一般暗自传了开来。

    姚老夫人原本不知道这事儿已经被人知晓,本还当做无事人一样继续在京中和别家夫人们走动,想着过段日子为姚德宇觅一段更好的姻缘来。

    可是做寻右找。

    即便原先和她相熟的那些人家的夫人能够对她笑脸相迎,但是一提到姚德宇后,大家的脸色就变得微妙起来。没几句就岔开话题,不肯再多说姚德宇半个字儿。

    姚老夫人心下疑惑,想要找出这种状况的缘由所在。无奈旁人闪闪躲躲不肯提及。她也只能作罢。

    好巧不巧的,这天她参加了个宴席。宴席上鸿胪寺少卿的夫人也在。

    姚老夫人嫌弃少卿夫人是个多嘴之人,不肯与之相交。原本打算去寻工部侍郎的夫人说说看,看对方那一圈的人里有少卿夫人,姚老夫人就不再想过去,准备另择了旁处说话闲谈。

    就在她将要离开的时候,就听旁边那一堆人群里爆出一阵笑声。

    那笑声里夹杂着少卿夫人略有些尖利的声音:“所以我说啊,人在做天在看。无论什么事儿都别说得太满,免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知怎地,听了这句话后,姚老夫人忽然就迈不动脚了。她收回了打算离开的去势,扶了假山旁的迎春花静静听着。

    有人问少卿夫人:“这事儿你可是当真说准了?莫要糊弄我们。免得我们误会了人家,乱说一通,人家可是要质问我们的。”

    “哪里有错!就是‘休夫’没错!”少卿夫人笑着说道:“这两个字可是他们亲口说出来,我哪里会听岔了!”

    大家就都发出了一阵会意的笑声。

    这些笑声虽然不高,却刺得姚老夫人耳膜生疼。

    她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快速地出了院子。而后寻了个无人的地方,捂住胸口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她把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放在心里想了一想,越是多思量一遍,就越是暗恨不已。

    怪道是这些天她与人相交时候屡屡受挫。原来是常家人不仁不义!

    其实少卿夫人说的“他们亲口说的”,是指自己是听姚老夫人和姚德宇亲口所说。

    可是姚老夫人并不知道当时少卿夫人在内室的屏风后,只当是对方听了常家人所言,是常家人亲口告诉少卿夫人的。

    姚老夫人怒上心头,有些头晕目眩。想到今日再留下去恐怕是要给旁人多增添许多笑料,实在不值当。

    她寻了几个借口,找了个宴席上的管事妈妈说了几句,这便匆匆离了席。

    姚老夫人这一次回去后就病倒了。

    之前儿子被休都没让她精神经受这样大的打击。把文书签了后,她想着这事儿反正她自己心里当做休妻就成,反应看不到那个讨人厌的儿媳就可。再不济,顶多当做和离也可。

    她可自始至终都没想到过要告诉旁人家这是休夫。倘若被别家夫人知道了,她颜面何存!儿子德宇颜面何存!

    谁知她的打算就被这么骤然击垮……

    姚老夫人恨常家人恨到了骨子里,心里一时间想不开,就卧床不起了。

    人在病倒在床的时候就很容易胡思乱想。

    姚老夫人思量着倘若不是常家人不仁不义,非要把休夫之事说出去,他们何至于忍受这样的苦处?

    于是她就把女儿姚德灿叫回了家。

    即便姚德灿不肯出门,她也以死相逼,硬是把女儿叫了回来。又把这事儿说与女儿听。

    “这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姚德灿没料到常家这样过分,回去后就细数与冀符听。

    冀符自打短腿后就一蹶不振。原本还想着借了妻子娘家的势力东山再起,谁曾想护国公府这次竟是被镇国公府压制得死死的?

    可郑家已经不成了,郑贤妃也已经遭遇冷落。如果护国公府不够强大的话,他是断然没有翻身可能的。

    冀符在屋子里静坐了两个多时辰,眼看着天擦黑了方才出来。

    第二天,冀符就进宫了一趟。他到静雪宫与郑贤妃密谈了许久方才离开。

    此时已经到了三月初。

    冀符回到家后,第二日就到了三月初四。

    这天是二皇子的生日。

    以前的时候,每年这一天晟广帝都会陪着郑贤妃度过,以抚平她失子的心中伤痛。

    可是自从晟广帝跟随董仙人开始学道之后,这个习惯就被打破了。

    近些年来,他偶尔会在这天陪一陪郑贤妃。但是更多的,他是沉醉于学道而无法抽身前往。

    郑贤妃想到昨天儿子冀符说的话,多思量一遍,心里的怨气就多一分。只恨不得把那些多嘴之人的口舌给尽数打烂,免得那些人再口出污言秽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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