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高兴长一分,裹的悲哀便更深一分。

    殷瀼开始庆幸自己没有与晚香明说,晚香冲动,又不忌惮世俗的眼光和封建的束缚,若让她得知自己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她而出此下策,一直瞒骗她,晚香定然会作出些什么举措。那时的局面,甚至连殷瀼都无法想象,若真到了无法掌控的光景,晚香最终落得和南风、清瑟一般的下场,殷瀼是不怕死的,可她怕晚香受伤害。这样一个像花儿一样娇嫩的人,看上去脆弱得仿佛一折便断。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才算是釜底抽薪。殷瀼自认不如晚香大胆,她不敢奢求能在一起,只求她一世安好。

    “少夫人……”谨连踯躅着,总算开口。

    殷瀼侧了侧头。

    “雪花……死了。”谨连战战兢兢地说,“自从你们去了永州,雪花便也失踪了。昨儿夜里才在后山上面被烧水的婆子发现了,瞧着已经死了好些天了。”

    殷瀼倏忽睁开了眼睛,眉头紧了起来:“二小姐不是让你在家管事儿吗?好端端的,那猫怎就死了呢?”

    谨连吞口唾沫:“奴婢也不知道。那日中午还好好地在晒太阳,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哪哪儿都寻不着。”

    殷瀼太阳穴一阵痛,起身,把手绷等放回了屋内:“走吧,去看看雪花。”

    雪花的遗体被随意放在后院的柴房,经了风吹日晒,已经残破不堪,原先的滚圆憨态已经无处可寻。今早又下了雨,更显得狼狈可怖。

    “可是有人刻意而为?我记得,冯姨娘不喜欢它。”殷瀼蹙眉,问道。

    谨连摇摇头,指了指雪花脖子后面的伤口:“瞧着像是被什么动物咬到了血脉,流血多了才死的。想必是出去玩的时候遇险了,没逃脱开。”

    殷瀼转过身子:“那便埋了罢,它爱吃鱼和肉,放些进去。对了,这事儿悄悄的,千万不可让二小姐听到一点儿风吹草动。”说完,她就不愿多呆一样,匆匆而去。

    雪花也死了。她和她之间的联系,似乎在一点点减弱消退。兴许几年之后,便会如同殷瀼自己说的,晚香对她的感情便会冷却下来。有了夫君,有了婆家,有了新人和新事,再有了她自己的孩子,晚香决计会忘了她这个永远只能停留在脑海中的堂嫂,时间一长,甚至连轮廓都会模糊。

    谨连按吩咐埋了雪花之后,回来亦有些感慨:“想到少夫人从前也养过一只猫,周身都是白的,玲珑又娇气,也是叫‘雪花’。只是最后不小心挠破了殷夫人的缎子,便让人打死了。所以说养物伤心呀,最终多半没个好结果。”

    殷瀼听着,心又冷了一些。情之深,痛之切。她们俩的感情无计,殷瀼庆幸她能及时清醒过来,遏制了自己的冲动。

    至于雪花,兴许从前从晚香口中听到它的名字时,殷瀼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没想到竟成了真。她有些悲哀,终也逃不过命运。

    喜事慢慢地开始筹办起来。

    几年前清瑟出嫁,殷瀼也是经手的,因此这会儿操办起来便熟门熟路。只是她又多了几分私心,将钱庄的散钱、奚家的存银都挪用了出来,把晚香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就算她的手伸不到永州衙门,至少能保证晚香是极其风光地出去。

    前院的喧闹声让奚晚香无法安心,她伏在案上写字,面前摊的是堂嫂曾经给她写的字帖,一半沾了泥,另一半则亦皱皱巴巴的不甚美观。可上面的字却这样娟秀,奚晚香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的字难以入目,搁了笔,干脆仔仔细细地望着字帖发呆。

    看着看着,似乎还能闻到堂嫂身上清浅熟悉的香气,可这香气再也不会属于自己了。心中多了杂念,再看竟觉得有些耻辱。于是,便只好把字帖放回了原处。

    若当年初见的时候,知道会是这样不堪的结果,奚晚香想了想,自己也是会扑上去尝试的。她就是飞蛾的命,撞不死,便一直想试试。

    不日,永州便来了消息。两人的八字贴合,定能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日子便定在七日后,说是今年的黄道吉日,错过便再也没有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对于殷瀼来说,晚一日不如早一日,再这么拖着,真怕自己哪一天就忍不住想要变卦。

    到了日子。鸡鸣刚过,忙碌了一晚上的奚家便很快苏醒过来,整理嫁妆的下人又开始搬动物什。巳时一到,送亲的队伍便要从奚家出发了,因而必须在这之前将所有事宜都准备妥当,一刻都不能耽搁。

    殷瀼站在晚香的房门前,迟疑了片刻,才抬手敲了敲她的门。

    刚放下手,门便开了。奚晚香披散着头发,鬓发遮了她一半的脸颊,因此看上去就显得消瘦极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殷瀼:“进来吧。”

    “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本该让你娘亲替你梳头,可她已经不在了,只能我代替了。”殷瀼和缓地笑着,跟着进门。

    “长嫂如母。这么几年,一直蒙了堂嫂的照拂,晚香自感动。”奚晚香亦朝她微笑,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坐下来。

    殷瀼从晚香手中接过木梳,小心地端倪着晚香笔挺的背影,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她俩这么多天,难得说了这么多话。进来之前,殷瀼甚至以为,自己会被晚香白眼相向。

    晚香的头发握在手中松松软软,一梳下去便能顺畅地梳到底。像是从前很多次为她梳头一样轻车熟路,却又舍不得结束,毕竟是最后一次。

    余光瞥到衣架上挂的红嫁衣,用的是最好的绸子,像水纹一样流光溢彩,又透气,在这闷热的夏天,一点儿都不会觉得难受。这是陈老板送上来的,殷瀼亲手选的缎子。

    终究梳好了头,殷瀼又小心地把头冠安放到晚香的发髻上,轻轻一动,细碎的珠玉便撞在一块儿,清凌凌作响。旋即,殷瀼又把喜服抱过来,一件一件帮她穿戴整齐。动作轻柔而舒缓,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过程两人都不发一言,奚晚香的唇角一直淡淡挂着笑,仿佛这场婚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她只静静看着殷瀼为她穿戴整齐,灵巧的双手在她胸前、肋下扣上衣襟,眉眼温顺低垂。

    “堂嫂,你瘦了些。”奚晚香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殷瀼在替她拿红盖头,笑道:“你的婚事怠慢不得,自然得亲力亲为。”

    “是因为我,还是因为知府爷那儿要恭维?”奚晚香问道。

    殷瀼的身形顿了顿。还没等她开口,晚香又笑道:“堂嫂不必回答,我不过随口一说。等花轿一到府衙,您哥哥便能顺利平安到家了,您不必担忧。”

    到了这个时候,殷瀼也没有再辩白什么,和和气气地笑着,把红盖头抖了开来:“我自然不担心。永州那算命的是最准的,你和俞公子定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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