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刻上去一般,怎么都无法抹去。厨娘们何其无辜,她们也是可怜人,为什么可怜人要难为可怜人!

    王子墨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所学习的礼义廉耻,道德人伦,在这一刻被摧毁的干干净净。她原本好心好意,利用自己手中仅有的一点点小权力,为这些苦难者谋取一餐饱饭,让他们过得好些,蒋尚培也是凭着良心,把自己的饭让给他们,可是,为什么这些人,居然会做出如此禽兽之事!他们可以打死一直欺压他们的差拨小牢子,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对那些无辜的厨娘下手!

    这个世道实在是没法活下去了,做好人要死,做坏人也要死,在这里,人命根本不值钱,平民百姓像一条狗一样,甚至连狗都不如。

    苍天不仁,以天下万物为刍狗!

    王子墨突然起身,仰天长啸,如杜鹃泣血,凄厉的声音让得城头上所有人驻足,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睁着腥红的眼,仇恨地看着闹事的犯人们,而那些犯人,则一个个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子,大仁者焉!”关将军对着身边的偏将说道。

    “不想江南子弟,也有如此血性之人。”偏将点头附合道。

    经此一事,王子墨病倒了。从蒙冤入狱以来,整整三个月,所有的事一直折磨着她,作为一个只想种地安静过日子的人,王子墨在这三个月里,精神上受了极大的打击,这次胳膊摔成了骨裂,一病之下,高烧不断。

    “贤弟,药好了,趁热喝吧。”

    蒋尚培因此事受了牵连,被官营夺去了监工的差事,关在牢房里闭门思过。这反倒成全了蒋尚培,他对王子墨的遭遇十分内疚,待在牢房里,可以时时照顾王子墨,算是让自己得以安心。

    王子墨喝了药,人精神了一些,对着蒋尚培说道:“大哥,你帮我磨墨可好,我想写家书。”

    “你手受伤了,能写字么?为兄替你写如何?”王子墨伤了右手,现下上了夹板,拿笔是不能的。

    “也好。”

    “想写什么?”蒋尚培铺纸磨墨,将笔蘸上了些墨汁,问道。

    “休书。”王子墨淡淡地说道。

    “贤弟!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要写休书?”蒋尚培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子墨。

    要说王子墨,对那个被称为岚儿的妻子可是一万个上心与喜欢,每每喝多了,都会叫着这个名字,蒋尚培无法想象,王子墨居然会舍得这个女子。

    “大哥,不必多问,写就是了。”王子墨直愣着眼,哀伤地说道。

    “你小子,怎么这么浑呢!”蒋尚培气得将笔拍在案上,凑到王子墨床前骂道:“人家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一心等着你回去,可你倒好,居然有这等想法!”

    “大哥,有我在,便是拖累了她们,岚儿是个好女子,我不想耽误她,早早将休书送去,她也能早些寻个好人家,不是吗?”王子墨低声说道。

    “你。。。你。。。”蒋尚培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哥,我们能活着回去吗?其实你心里清楚,我们十有八、九是回不去的。这次死了多少人,足足上百个,指不定下一个就轮到咱们了。”王子墨冷静地说道。

    蒋尚培闻言,无力地坐在王子墨的床沿上,思虑了良久,才说道:“贤弟,你可知道,当我知道你嫂子自尽的消息,我就不想活了。我原本只是想替你嫂子报仇,然后再去下面陪她,可是我爹,上上下下求人打点,花了上万贯钱,才把我救了回来。我临走时,我爹与我说,只要人活着就成,活着才有个盼头。”

    “可是,你嫂子去了,我已经没有盼头了。但是,你还有!不管处境有多艰难,弟妹还活着,你也还活着,以后的事咱们不管,现下你可不能犯糊涂。你想想,若是这休书送到弟妹手中,她得多伤心,也许她活着的这个盼头,就这么没了,你这不是逼她去死么!”

    “可是大哥,我。。。”

    “没有可是,你是男子汉,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必须坚强地活下去。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兄弟齐心,到时一起出营!”蒋尚培给王子墨打气,也给自己打气。

    王子墨很乱,但蒋尚培的话她听得懂,特别是那句会将林芷岚逼死的话,触动了她的心。回忆与林芷岚在一起的日子,王子墨知道自己对于林芷岚意味着什么,这些日子,是她自己想岔了。

    “大哥,麻烦你帮我写家书,就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让岚儿不必给我寄银子。”

    “这才像个男人说的话。”

    蒋尚培帮着王子墨写了家书,自己也给家里写了一封信,除了交待自己的近状以外,还让他爹差人去盐官县打听一下林芷岚的消息,若是林芷岚过得不好,蒋家适时帮她一把,别让林芷岚带着孩子流落街头。

    王子墨的心结解开了,身子恢复的很快,到底是年轻人,手骨裂了也不打紧,有蒋尚培出银子每日好吃好喝补身子,病愈之后王子墨居然还胖了一圈,气色看起来也是极好的,只是手还需要养些日子,暂时不能拿笔。

    李大很看重王子墨,虽然这次出了大事,但与王子墨无关,故而王子墨痊愈之后,依然领着督粮的差事。犯人暴动,对于牢城营影响极大,死了上百人不说,官营还被关将军斥责。王子墨领了差事之后,发现营里的伙食有了很大的改善,绝大部分人因为能填饱肚子,所以极为安份,干活也比以前更加卖力。

    王子墨已经不再天真了,眼睁睁看着暴动,死人,女子被人当众欺凌之后,她那点弥足珍贵的善心,被磨得丁点儿不剩,反正现下犯人能混个温饱,她也不必费心力再替大伙儿改善伙食。她有这个权力和本事,但她不愿意。

    在城头上用过饭,新来的厨娘很会看眼色,将藏好的梨子递给王子墨,王子墨淡笑着说了声谢,便“咔擦咔擦”吃起来。

    “王管事,奴家有一事,想请王管事帮个忙。”厨娘将身子挨近王子墨,娇娇地说道。

    “什么事,说来听听。”王子墨向后挪了一步,懒懒地问道。

    “奴家那边有个姐妹,干活极利索,人也长得干净,奴家见厨上缺人手,大胆想替姐妹讨个差事。”能得差事的女犯人,无不是机灵可人之人,这个厨娘一边说,一边向王子墨抛媚眼,让得王子墨在大太阳下面后背升起了凉意。

    “前些日子,才有两个厨娘从这城头上跳下去,你们不怕吗?”王子墨问道。

    “怕,怎么能不怕,可是比起牢里见天看不到太阳,吃不饱肚子,再怕又如何。能出来囫囵混个饱肚子,就是到了黄泉路上,也算是个饱死鬼不是么。”厨娘戚戚地说道。

    厨房里确实缺人手,王子墨见这厨娘那可怜样子,想了想,说道:“明日我去调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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