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被摇醒了,很不开心,瞪着眼睛想骂人,却发现是桃花,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知道了。”王子墨瓮声瓮气地应着,软绵绵地撑起身子。

    桃花见状,赶忙扶着王子墨起身靠着,拿了湿棉布给她擦了脸,这才将备好的酒菜端过来,让王子墨与蒋尚培用,自己则默默退到一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啃夹馍。

    “贤弟啊,有福不会享的人不长命,知道么!”蒋尚培丢了一块肉到嘴里,又喝了一大口酒,脖子伸了伸,肉就下去了,天可怜见,这苦日子把一个举止端方的读书人生生逼成了山大王。

    “为何?”王子墨也饿了,往嘴着倒酒肉的速度并不比蒋尚培慢多少。

    “暴殄天物,遭雷劈!”

    王子墨顺着蒋尚培的眼光望去,看到显得有些孤单的桃花,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原本,王子墨是打算让人送桃花回成都府的,可是桃花当年是因为被继父强、暴而杀人,如今有家不能回。王子墨只和桃花商量了一句,桃花的眼泪便哗啦啦地奔出来,还说王子墨当时何苦救她,让她死在牢城营里才算干净。

    没救也算了,既然救了,总不能将桃花扔在小杨村,到时金兵出城打草谷,桃花祸福难测,可是她没有释放文书,对于王子墨这一行人来说,着实不敢带着她回盐官县。

    还是蒋尚培出了力,帮着写了一份释放文书,又伪造了官营官印,若不仔细检验,当能以假乱真。

    “大哥,我可被你害苦了,带桃花回去,岚儿指不定要误会。”王子墨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要不,大哥将桃花带回蒋家?”

    “拉倒吧,又不是我的婆姨。”

    “可也不是我的啊~”

    两人说笑了一番,张不才与王福来用了饭过来了,陪着两人吃酒,外加商量行程。

    王福来看着地图,说道:“小二少爷,今晚咱们还得露宿。兴元府与金州之间,只有两个驿站,咱们明儿赶赶路,入夜可到第一个驿站。”

    王子墨拿了地图仔细看了一会儿,点头道:“也好,这两日苦些,到了驿站好好休息一晚。”

    蒋尚培也点头同意,无意地问道:“咱们这两日行来,官道上只见流民不少,却并未碰到官府富商的马队,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当啊。”

    张不才闻言,愣了一下,说道:“比咱们早离城的,怕是走水路了,咱们是破城后的第一拨,可是在小杨村耽误了一日,按理说这一路总得遇上三五个大户,难不成后头都没逃出来?”

    “不应当啊。”王福来也纳闷了。

    小民小户的,没银没门路没能力,死在城中很正常,大户人家,多的是家资,又有护卫,趁乱离城还是有可能的,更不要说吴胜全受了王子墨的蛊惑,大开城门,城中大户,逃不出十成,但也能逃出五六成吧。

    “别多想了,咱们只管赶路,回头遇上流民,问问便知。”

    王子墨不想费脑子,别人的死活她管不了,她只知道自己有多远跑多远,官府皇帝都不管民众的死活,他们又何必吃力不讨好。

    用了午饭,稍事休息,一行人又上路了。

    第一辆马车里,坐满了彩盛庄的掌柜,第三辆马车上,除了一些吃喝的物资,也坐着蒋家与王家的家仆,第四辆马车上,装满了值钱的货物,只有中间那辆马车,只坐了一人——桃花。

    桃花被马车颠簸地有些难受,她揭开帘布透气,看到骑在前面的那道瘦弱背影,一时有些迷茫。

    真的跟她回盐官县么?回她的家乡?

    听说,那里山清水秀,和风细雨,满地铺锦,那里的人都如王子墨与蒋尚培那般的知礼温和,男俊女俏,想必她的娘子,也是一位端庄温婉的丽人吧。

    情爱这东西,很玄妙,来无影去无踪,身处其中,得之此生无憾,失之痛不欲生。

    桃花没有得到过这东西,她曾经以为有,但事实上王子墨从未给过她。桃花不恨王子墨,不管她是男是女,桃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恨她,她没有撩拨自己,而是自己一厢情愿。

    桃花知道,这条命是王子墨救的,不管她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总归在牢城营的这一年,桃花受到了王子墨的庇护,在城破之时,王子墨又将她带了出来,而且还要带她回家乡。

    但是,桃花也无法感激王子墨,有的时候,桃花甚至觉得王子墨的善心是多余的,至少让她死了,也不会如现下这般左右踟蹰,无力不甘,但又舍不得放下。

    郑大明在王子墨边上护卫,他骑得很稳,仿佛两日的疾驰并不存在,他那强壮高大的身躯,像山一般厚重,相比之下,王子墨骑得有些晃悠,那细细的腰杆,似乎无法支撑起本就单薄的身子。

    但是在桃花眼里,王子墨依然是高大的,可望而不可及的。王子墨的身子很瘦弱,可内心极其强大,身边那么多强壮的护卫,睿智的掌柜,都愿意听她的一切安排,甚至于,丢掉自己的性命。

    看着王子墨高低起伏的瘦弱身躯,桃花不知为何,眼眶渐渐湿了。

    马队掀起尘土,绝尘而去,隐约之间,可以看到马车的车轮上,密密裹覆着厚厚的稻草,还有那外面不知几何的贵重丝绸。

    第七十二章

    终于又熬过了一日,当王子墨被小良扶下马时,两条腿已经站不住了。

    “小爷,您的腿流血了!”

    随着小良的惊呼,大伙儿都围了过来,只见王子墨两条大腿内侧有血渍渗出。

    “哎哟,我的少爷啊,您怎能如此逞强,您怎就不吱应一声呢!”

    到底是王家人,王福来见王子墨居然骑马磨破了皮,又是心疼又是担心,二房就这么一根独苗,磨破了大腿事小,可别把命根子给弄伤了,二房全指着王子墨传继香火呢。

    “小二少爷,老奴就算这把老骨头散了,也不能看您受这份罪,明儿老奴骑马!”

    “小爷,明儿小的骑马!”小良急急抢着说道。

    “奴才骑!”

    “小的骑!”

    王家的家仆一时间你争我抢,活似抢金子似的。

    “好了,别再争了,快扶贤弟上马车治伤!这大热天的,伤口耽误了可是大事!”蒋尚培见王子墨精神有些萎靡,赶紧打断王家人表忠心。

    好在临行前准备周虑,药物带了不少,伤药自然是有的,王子墨被扶上第二辆马车后,张不才便将外敷的伤药给了桃花,小良殷勤地打水要帮着伺候。

    王子墨见一众人眼巴巴围在自己马车旁,眼中尽是担心,只得开口说道:“你们都围着看我作甚,不就擦破点皮么!王管事,让人升火做饭,郑兄,调派人手搭帐篷,夜里意外难料,还请布置好守夜防护,张掌柜,今晚别让大伙儿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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