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妃嫔们争风吃醋,似乎解释得通。且如今她们拥抱抚触,也没有人表示反感,有性子开朗的,甚至还蹭了蹭。

    谢令鸢忽然有点理解了,“慧眼识星”任务为什么要以拥抱来找人了。

    唉,本是豆蔻俏佳人,奈何孤独掷青春。皇帝不干人事儿,就让本宫来安抚你们寂寞的心灵吧~

    德妃娘娘低调地在丽正殿,与宫里十一位美人、才人一同寻欢作乐一事,又飞入了各宫主位的耳中。

    各宫主位雾里看花,不明所以,困扰万分。

    中宫,坤仪殿。

    暖阁清香袅袅,曹皇后倚在檀木雕花嵌珠铺丝绒的凤座上,淡声道:“晓得了。”

    后宫诸事她焉有不知,不过深谙于心,隐而不发。

    皇后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外面天光正好。她身上的正红色八宝暗纹大衫,双袖的九尾金凤展翅,如向天鹤唳。宝蓝色祥云织金下裙曳地,步态徐徐典雅。明眸转睐间,眉心的日月牡丹花钿格外鲜艳。

    “陛下生辰也快到了,是该着手办宫宴了。去一去重阳节的晦气,热热闹闹才行。”

    她回过头,看了跪坐一旁的钱昭仪和白昭容,话是问向白昭容的:“陛下这段时日,都是歇在你那里么?”

    白昭容点头。

    曹皇后意味深长地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本宫是该给她提个醒儿了,虽说是四妃,总要知道规矩,才好伺候陛下的。”

    她挥手,将钱昭仪招到面前。

    第十五章

    自重阳宴后,后宫虽看似平和,然而平静之下,却隐动暗流。

    德妃蒙受天命眷顾,归来后便是判若两人。

    难说她究竟是真的被佛光超度了心性,还是为了后宫相争而一派做戏步步为营。无论哪种缘故,如今后宫提起她,评价纷纭,有褒有赞,声名是比往日好了些许。

    。

    海东青的身影融入夜色,巨翼在空中盘旋。

    殿室窗户打开,宫女轻轻拍手,左右手的玉镯环扣相击,那海东青飞下来,吐出信件。

    扔进火中,滴血现字。

    宫女眯起眼睛看着火焰吞噬完所有的字迹,才以手托腮,细细思量。

    这些日子,德妃召宫内美人才人同乐,欢笑声彻夜不绝,最近似乎又瞄上了几个婕妤。

    ——德妃每一个举动,都是迷雾重重!

    先前,他们受命潜伏于晋国后宫,还对德妃抱了轻视的心思。如今看来,德妃此人,竟深不可测,其智慧深谋远虑,不亚于葛丞相和七王爷,她竟是个如此难以招架的对手!

    这样的对手委实可怕,连其意图都难以揣摩,更遑论见招拆招了。而整个北燕国上上下下,从王爷到丞相到国师,竟无人能看透德妃的运筹帷幄。

    不愧是紫微星君,远非凡人能揣度,是个人物。

    可惜了,德妃这样的奇女子,竟然降落在了晋国!真是令人扼腕。

    那宫女眼中闪过寒光,向卧榻上闭目养神的花钿女子禀报道:“京中传令,七王爷下月便来长安,务必在这之前,找齐九星。”

    花钿女子听了,淡淡应了一声,眼中闪过纷扰困惑的光,随即复又坚定。

    德妃此人,实在是深藏不露,必是燕国一统大业的阻碍,必杀之!

    心机深沉、运筹帷幄、深藏不露、是别国一统大业之阻碍的德妃,正笑盈盈派人将丽正殿的请帖,送去后宫各位婕妤处——诚邀诸位婕妤们翌日在宫中西苑靶场,射箭。

    德妃如此郑重地下帖,按规矩礼数,婕妤们必是要回帖谢恩的。于是翌日,丽正殿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回函,上面端庄雅致的字,写着铭感德妃记挂、万不敢推辞之类的客套话。

    谢令鸢一封封地翻看,有一封回函的字迹,尤其惊艳了她。她目光巡梭,落款是宋婕妤静慈。

    若是练上多年书法之人,自然能从运笔撇捺间,看出功夫。宋婕妤这笔字,看上去秀气,然转折间仍不掩其胸臆,仿佛有千涛万壑之怀,有鹤唳孤鸣之气。只消看字,便觉其门第必然是清高端庄的世家。

    谢令鸢赞叹了一会儿,却发现,回帖只有六封,竟少了一个。她正想招呼星使交待一些吩咐,忽然接到了储秀殿兰汀阁宫人的求见。

    “宣他进来。”

    一个小黄门进来后便跪地行礼:“见过德妃娘娘。谢婕妤派奴婢来回个话儿,婕妤偶感风寒,一病不起,说怕过了病气给娘娘,就不去搅了大家兴致了,恭祝娘娘如意安康,玩得尽兴。”

    谢婕妤啊。

    她正是谢令鸢那个女官上位成婕妤的妹妹,谢令祺。谢氏姐妹的家世状况不是什么天机,她穿来了以后,也知晓了几分。

    谢令鸢生母谢霞蕴夫人早死,父亲从生母家族又娶了继室谢彤云——这位继室,其实在娘家乃庶出,只不过幼时被记名到了谢令鸢的外婆名下,也被当做嫡女抚养,与谢令鸢的生母乃名义上的亲姐妹而已。

    也因此,原主谢令鸢不是很瞧得上自己继母。至于继母生的妹妹,谢令祺,她更是不放在眼里了。也即是说,两姐妹的矛盾,不是从入宫争宠开始,而是打娘胎里就带了出来——因嫡庶缘故,根深蒂固的偏见。

    眼下,谢令祺显然是不乐意与她这个姐姐照面的,兴许是怕自己一朝得势,存心害她。毕竟德妃想借口发落个婕妤,还是不难的。

    然而对这个继母妹妹,谢令鸢可没什么心理障碍。

    谢婕妤是她之前从宫人问话里圈出来的猜测对象,想想伊人尚在病中,楚楚可怜,正是打动心肠的绝好时机。妹妹虚弱不已,自己只需双手一揽,霸气温柔、关怀备至地喂药,再一记拥抱,道一声“姐姐心疼你,好好将养身子,不然姐姐也寝食难安哪”,就可以试探了。

    谢令鸢对着小黄门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小黄门正抬起头等复命,便被德妃娘娘眼中灼人的眸光吓了一跳。

    ——他终于明白婕妤娘娘为什么不敢前来了。

    德妃目光如此炽热,熠熠生辉,是他,他也吓跑了。

    机不可失,谢令鸢当机立断,关切起身道:“谢婕妤生病,本宫乃她亲姐姐,怎能置之不理。这心里啊,也是疼的!来人,去宣太医,本宫要亲自探望谢婕妤。”

    妹妹啊,姐姐来了。

    储秀殿的偏院,兰汀阁。

    武修仪乃储秀殿主位,然而她身子羸弱,素日不出门不露面,也没立什么规矩,是以偏殿的宫嫔很是自在。

    兰汀阁内,一位与谢令鸢面目有六分相似的女子,捏着茶杯,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神色阴戾:“姐姐她竟然还要来探望我?”

    明明都称病不去了,明眼人都看出来姐妹矛盾,姐姐有没有点眼力见?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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