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手,曹皇后顺势松开,将手与他紧紧交握。

    “陛下,大概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诊出男女了。您想要皇子,还是公主呢?”

    萧怀瑾与她握着手,仿佛也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他在茫然的喜悦中漫漫道:“无论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喜欢。”

    原本觉得,生个皇儿最好,也就不必被臣下念叨,更能打破一些不利的流言。随后又觉得,生个女儿也好,至少可以看着她平安长大,不必担心她早夭,来不及看这世间繁华。

    他的姐姐妹妹,都活到了平安出嫁的年纪,他亲自送她们上婚辇,看她们开府成家时,总是忍不住想起两个哥哥,心里不免酸酸的,总想,要是他们也看见了,该多高兴啊。

    听了他的回答,曹皇后略有些诧异:“臣妾倒想为陛下生个皇子呢。”

    这话,让萧怀瑾忽然想起了那一晚,德妃做的荒诞的梦——花花生了个儿子,绝望到难产而死——他觉得有些恐怖了,万一皇后对生龙子的期望太高,最后生下了公主,会不会绝望得大出血?

    于是他赶紧补充道:“可朕倒是觉得,生个公主更好。朕喜欢女儿!”

    “是么,”曹皇后还在微笑,心里却泛起微微的寒。“那生男生女,都是大喜呢。”

    萧怀瑾不想让她诞下皇子。

    是因为,他只想让他中意的人,为他生下皇长子吧?

    可惜,他中意的人,已经被她灌了绝育药,没什么可能了。

    曹皇后讽刺地想。

    趁着萧怀瑾心情徜徉在喜悦中,她适时地跪下,辩解道:“陛下,那巫蛊一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若臣妾获罪,则她们有机可趁,请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萧怀瑾赶紧扶起她,如同对待一件脆弱的瓷器:“你先安心养胎,朕来这里是问问情况,并非来治罪。布偶之事,宫正司会查明,亦不会草率定罪。”

    曹皇后俯首谢恩,嘴角笑意淡淡。不论是何贵妃还是谢德妃,做出陷害她的事,恐怕都未料到,她们败了,败给了她的孩子。

    萧怀瑾陪着皇后又坐了一会儿,却没有过夜,他实在忍受不了坤仪殿的夜晚。

    亥时,他走出坤仪殿,虽冬夜风寒,他却感到这风似乎是从火堆后吹过来的,有令人幻觉的暖意。

    随即又渐渐冷了。

    他逆着刺骨寒风缓步行走,这风如刀子般割着他的血肉。他在刀割的寒冷中思量,那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他要怎么对待后宫这些女子,才能保护他的孩子,在她们眼前安然长大?

    继而又忍不住畅想,待孩子生出来以后,他要怎么做?

    他想,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无论他是否喜欢皇后,他都一定不要偏心。

    他要经常去看孩子,扶着他学走路,教他识字,春夏带他去延英殿听大臣吵架,秋冬带他去西苑马场看雪骑马……

    萧怀瑾想着那些画面,状若无人地笑了起来,口气在寒冷夜中化作白雾,袅袅的仿佛雾里看花。

    尽管萧怀瑾吩咐了内侍不许声张,然而皇后有嗣一事,实在关乎国体,足以撼动朝堂格局。因此,不出数日,后宫渐渐私下流传起了这桩传言。

    只是帝后没有宣诸众人,因此后宫看似依然平和,只是宁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

    重华殿,则差点被这个浪头掀翻。

    ——“你是说真的?皇后有孕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何贵妃掀开垂帘冲出来,一把抓住跪在地上的小黄门,提到了眼前。

    她的瑞凤眼都瞪圆了,露出了上下眼白,显得有几分歇斯底里。小黄门吓得哆嗦,磕磕绊绊的:“娘娘,应是做不得假的,奴婢是问了太医局的药监……”

    曹皇后喝安胎药,总要从太医局配药,有几味爆胎用的药,坐实了猜测。

    何贵妃以帕子遮着胸口,步履看似稳健,实则虚虚地走回了帘幕后。

    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好在帘子遮住了她惨白的脸色,与涔涔而下的冷汗。她双手合于胸前,只盼这一胎是个女儿——若生了皇子,既是长子又是嫡子,那她便大势已去了。

    除非,弄死!

    这个想法从何贵妃心中一瞬闪过,随即又打消。风险太大,谋害皇嗣是死罪,她决不能搭上家族命运,去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

    “叫德妃来,说本宫有事与她商议。”何贵妃淡然地说完这话,待宫人离开,内室一片寂静,才懊恼地捶了下案几。

    她就知道!当初昏迷时醒来,姑姑还未苏醒,后宫皇后主事,一定会有所不利!

    果然,掐指算一算时间,怀孕两个半月,也就那时候了。

    念及此,她又忽觉齿冷。

    何太后是她堂姑姑,一家人都姓何!皇后怀孕一事,太后一定是知道的,却守口如瓶,连她这个侄女都不讲——太后是在防着她们么?可太后是姓何呀!

    过了半个时辰,谢令鸢才来了重华殿。宫人在外面通报,何贵妃收起懊恼烦躁,施施然道:“请她进来吧。”

    第六十九章

    先时,何贵妃派人来传话的时候,谢令鸢正在储秀殿。

    武明玦将春耕换人的事,向她和盘托出:

    “巳时三刻祭天完毕,回行宫用过午膳,陛下移驾亲耕,后妃亲蚕,按着以往的规矩,至申时末差不多便结束了。酉时陛下在行宫赐下御宴,那个时候,后妃居所的守备最为松懈。”

    谢令鸢听他郑重道来,这已经不仅仅是信任了,这是托付性命。

    “放心吧,当日若有变数,我会尽全力替你们掩饰。”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谢令鸢是这样的人。见她收起平时随意的姿态,神色难得肃然,落在武明玦眼里,他忽觉有些不舍。

    然而他必须是要及早离宫的。

    皇帝亲耕,皇后亲蚕,是历代的国家仪式。

    而春耕当日,女子亲蚕之处,有单独划出的地方,由专人把守,男子不得入内。罗家公子负责率领禁卫军,也亏得这层关系,才能将武明贞放进去,让姐弟二人有机会见面。

    只要发髻、妆容、衣饰吻合,姐弟二人趁夜色互换身份,这场计划就可谓是算无遗漏了。

    武明玦正色,向她深深拜下,行的是男子大礼:“怀庆侯府幸得娘娘倾力相助,惟大拜以谢,日后若娘娘有什么需要臣的地方,便吩咐一声,臣定当万死不辞。”

    。

    重华殿的宫人前来请德妃时,武明玦恢复了正坐,以团扇遮着平胸。听说何贵妃有要事相商,武明玦端着茶盏,默默地想,德妃好忙呀。

    谢令鸢和他交换个眼色,便离开了储秀殿。

    将何贵妃她们从梦中唤醒,谢令鸢就完成了【莫逆之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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