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岱花费千金为她买的。

    听到何道庚回来的通禀,何汝岱依然稳坐如山,鸟儿被喂饱后扑腾了翅膀转过身,他这才放下手中的粟谷,踱回凉廊上坐稳,用扇子指了指面前的棋盘:“来一局吧。”

    何道庚在棋盘前坐好,看得出心事重重。一局棋尽,何汝岱抬起眼,淡淡道:“立后一事,不必再强求。天下未安,总归不是时候。”

    何家不逆大流。

    如今乱象迭生,后位也不见得安稳,反而该避其锋芒。

    晋国边境乱象迭生,中原腹地却因凌汛防治得及时,开年没有闹出什么大灾。

    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骑在马上,目光扫过平野千里,黑色风帽下,是一张阴柔俊美到有些戾气的脸庞,他收回视线,不疾不徐地赶着路,终于到了中州的地界。

    陈留王叛乱最先始于此,这里背靠北夏,东临北燕,叛军被挡在黄河阴山段的河套以北,与长州的交战从年前便停了。

    星月高悬,行到军营关卡前,他没有下马,亮出手中信物,便有人疾步跑进军营里通禀。不多时,营中一名身材魁梧面如古铜的将领迎了出来,远远看到马上之人的影子,笑道:“在下有失远迎,请苏大人勿怪!”

    “操大人言重了。”苏祈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在月色下有些森然。陈留王暗中相协,助他逃出宫外,他这才将皇帝留下退位诏书的事情告诉了他们。随即到陈留王身边任职了一段时日,如今又得了机密任务,被派到了操贤良的营中。

    他下了马,跟随操贤良进了军营。

    陈留王勒兵不动,中州长州的交战从年前便停了,叛军后撤。总帅奉武伯下令不得追击,武明玦见有些时日不打仗了,便下令屯兵屯田。

    眼下,来自朝中的密报,陈留王极有可能同北燕人勾结,然而这是核心机密,很难获悉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打算。

    长州中线的军营中,一众部将正在激烈争论,声音掀出了账外。

    “倘若叛军与北燕合谋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咱们中路军,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奶奶个腿的,他叛军拖着不打,咱们得想法子打破僵局!”

    “不管怎样,只要打乱他们手脚,至少让他们有所忌惮!”

    “将军!您意下如何?”他们齐齐望向案几前正琢磨三国边境舆图的武明玦。

    “莫急,”武明玦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阵线和帕子:“容我想一想,这局势该如何破。”

    正着急上火的众位部将,一看他拿出了绣花,就放下了心。

    只要怀庆侯世子端出这个架势,他们的问题就有望迎刃而解了。什么陈留王叛军,什么北燕人,什么阴谋诡计,统统跪倒在他们世子爷的绣花战术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帐子里灯火跳跃, 众将士们屏息凝神,武明玦淡定自若地绣着兰花, 思绪也随着一针一线成型, 逐渐分明。

    中州和长州隔着一道黄河, 已经停战一个多月了,朝廷也曾下令追击, 但奉武伯还是把命令挡了下来。他是个相当谨慎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从不肯轻举妄动,因此耽误过不少时机,优点是稳重不躁, 从来没有损失惨重的情况。

    奉武伯本想先探听敌方的战略意图和打算,然而涉及战略意图的事基本上都是核心机密, 陈留王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 纵然朝廷有暗哨埋伏在他身边, 消息也很难探知。所以奉武伯只能是根据叛军动向,以及被他埋伏在操贤良身边的探子传回的情报, 揣测陈留王接下来的行事意图。

    操贤良手下的督运参军公孙止颇受器重, 也是奉武伯安插在陈留王军中位置最高的细作,近日总算是传回了要紧的情报——本月内, 陈留王将派出心腹去操贤良军中,不知是谋划什么。

    陈留王派人去联络前军, 可见是有重大行动。奉武伯推测,此事兴许与北燕有关。

    武明玦抬起头,倚在坐榻上, 揉了揉眉心:“但若陈留王的人到了操贤良那里,少不得要密谈个几日,得从这里下手,才是最好的契机。所以……主意倒是有的。”

    众位部将面上大喜,就知道绣花一出天下皆输,他们世子已经运筹帷幄间连挫叛军好几战了!他们目光中包含期冀,含情凝睇望向世子,翘首以盼。

    武明玦翻着手里的刺绣把玩:“……但是不能告诉你们。”

    “……”众人锁紧眉头,委屈地看着他。

    “明天我去见伯爷,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放心我个子比你们高,天塌下来先砸死我。”武明玦挥挥手把众人赶出军帐,账内终于恢复了清净。

    他拿起绣花,继续走针,脑海中将方才的谋划逐渐成型,编织成缜密的计划,最后一线扣好,大功告成!

    他拿起来仔细端详,倒是怎么绣了兰花呢?

    最熟悉的,难道不该是他从前天天在额上画的紫藤吗?

    武明玦哂然一笑,平静地将绣花收好。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派斥候乔装打扮成优伶,通过公孙止在内部接应,想办法潜入操贤良的中账去打探?”

    翌日,奉武伯的军帐内,听了武明玦的想法,奉武伯沉吟了半晌:“我们也不是没有派遣过斥候,但往往有去无回,军营守备森严,很难全身而退,就成了无用功。”

    若不然,奉武伯也不会让公孙止以盐商身份打入敌营,这不没办法嘛。两军交战,谍报最重要,偏偏陈留王已是密谋十年,朝廷的情报机构即便调动各方人马也是很被动。

    武明玦纠正他:“只要派出能够全身而退的人就可以。操贤良要为陈留王的心腹接风洗尘,惯例都是请优伶艺伎相陪,公孙止在中州经商多年,安排几十个优伶不在话下,届时我便混入其中,他们听我安排行事,公孙止在外接应,安排好退路。”

    奉武伯:“你……”

    听说武明玦打算亲自指挥这次间谍行动,奉武伯的内心何止是震惊。他眼前一黑。

    虽然他是征伐叛军的统帅,武明玦只是他手下的中军将领,然而出身毕竟是怀庆侯门第的贵公子,亲自潜入敌营这么危险的事,他对怀庆侯……交不起这个差啊!

    奉武伯连连摆手:“不行,绝对使不得,打住,打住。”

    武明玦坐下来,问他:“那大帅可有中意人选?”

    奉武伯一个白眼翻到了长安。哪壶不开提哪壶。

    中军大账通常是全军枢纽所在,高级机密之地,凡无主将召唤,擅自闯入必是死罪,所以军情不是那么好刺探的。就连他往操贤良身边安插的细作,督运参军公孙止,所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在参军的级别打转。

    更不用说找一群容貌姣好有死士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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