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才盯着侍应手上的红酒愣愣的问,“我们是几号桌?”

    “7号。”司正南答道,一扭头,目光犀利的落到对面的位置上。

    “6号桌在哪?”安好又问。

    “就是对面的位置。”侍应生伸手比了比。

    安好顺着他的指引看了过去,两个位置其实离的很远,刚来的时候,她也没主意那里到底有没有人。白幔轻轻飘扬,安好看见那里坐着几个人,身形挺拨,个个西装革履高谈阔论的样子。没有人看向这边,能看见脸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还有一张侧脸一副背影,她看不太清所以没办法确认。

    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司正南突然站起身,安好想都没想一把拖住他。

    不要多生事端,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走。

    “司正南,我们换个地方吧。”她开口提议,“等我们离开后,帮我们把红酒还给那位先生。”她交待侍应生,也不问那位先生到底是谁。

    “好。”司正南买单,交待多的当做小费不用找了。

    安好见他买单完毕,挎上包包就起身。司正南拿起身旁的西装外套很快跟了上来。

    “安好。”

    两个人并肩离开,哪想刚到门口,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

    安好脚步一顿,紧接着拉起司正南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只觉得肺快要炸了,才不得不停下脚步,弯下腰扶着膝盖直喘气。好半天缓过气,一抬头,发现司正南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

    “让你见笑了。”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安好心里自然清楚,落荒而逃说的就是这般情景吧。她说不清为什么会逃,有点乱还有点怕,算了,懒得较真了。

    “为什么跑?那人是谁?”也不管问得唐不唐突,司正南心里莫明的有些恼,他就想着弄明白,面前的女人看似涉世不深,偏又像有故事的人,让人不透看不清。趴滚打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快成了,哪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或许,女人本就是表里不一的。

    “我说,其实我也不确定那人是谁,你信不信?”安好一本正经的问,那声音很熟,莫怀远,可是,她又不敢确定,送酒的人是他,他怎么看见她的,又为什么要送酒给她。她拒接他的电话后,他也识趣的再也没有打过来,更没有找过她,她以为已经靠一段落了。

    “你说我就信。”司正南点点头,她眸里的惶恐让他的心蓦的一软。

    “算了,不说这个了,真浪费呀今晚。”想着点了还没顾上吃的大餐,安好一阵心疼,浪费可耻。扭头一看路边,热气腾腾锅里着无数小竹签,香气袅袅。麻辣烫,多久没吃了,她想着便食指大头。

    “不是吧?”司正南皱着眉不可置信的确定道。

    “我请客,走吧。”安好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他很高,应该不少于一米八,白衬衫系着条深蓝色的领带,穿的太正式跟这破烂的路边摊很不搭,想着之前高级的法国餐厅跟自己格格不入,安好心情顿时轻快起来。

    风水轮流转嘛。

    安好调好油碟还要了几瓶冰啤,本就到了吃饭的点,再加上逃跑过程中的能量消耗,她是真饿了。

    “司正南,别扭扭捏捏的行不行,试试看嘛,味道真的很好的。”她胃口大开,大口嚼着麻辣海带还不忘诱惑旁人。

    “不吃,都是地沟油。”司正南敬谢不敏,端坐在位置上,连筷子都没动。

    “你这只海挺讲究的嘛。”一个小时左右的相处,两个人已经像熟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安好开始佩服自己自来熟的功力。不过,司正南那家伙也不弱。

    “我听小洛说你称呼我为金。”司正南整了整刚才跑乱的衬衣,他都没搞明白,怎么就跟着她像遇见鬼一样夺路而逃了,这到底算什么事。

    “现在看你像只绿毛。”安好咬着筷子笑。

    路边摊昏黄的灯光打着她的脸上,一头直发披散在身后,脸不大,眼睛却不小,晶亮晶亮的,肤若凝脂,薄唇莹润。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司正南被自己的意识吓了一跳,端坐好摒弃邪念,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呃,生气了?”见他不回应,还板着一张脸,安好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没说我是只带着绿帽子的乌就很厚道了。”司正南脸上的肌抽了抽,“我的车还在餐厅的停车场。”他冷不丁的提醒,“吃完还要回去取车。”

    “不是吧。”安好哀嚎一声,这算哪门子事呀。

    “行吧,先吃,吃完我送你回去,然后再折过去取车。”司正南见她为难,立马提议让她安心。

    “没事,我吃完自个儿回去,你直接去取车。”没想着再麻烦他,安好直接拒绝。

    “这点风度我还是有的,虽然咱俩没成。”司正南坚持。

    “切……没成有什么了不起,来日方长,放心,真那么想送我,本姑娘会给你找机会的。”安好拍拍脯,豪气承诺。

    司正南刻意隐住笑意,酒量也不怎么地,才喝多少就这样了。

    “走吧走吧。”还没开瓶的酒退了,两瓶已经下肚,微微醺,这种感觉非常好,回去洗洗倒头就能睡着。

    “你没醉吧?”司正南不放心的询问道。

    “我量没这么浅,司正南,别跟着我,你去取车,我回学校。”买了单,她挥手拦了辆车,交待司机去j大。

    “到了给我消息。”看她脸色绯红,笑得犹如山花般灿烂,司正南还是不放心。

    “我没你电话。”安好笑,除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有你的,我现在打给你,你记下。”司正南说完掏出手机便拨号。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的都笑开颜,娃哈哈呀娃哈哈……”

    安好出手机,瞧着一串阿拉伯数字,输入,姓名,绿毛,保存。搞定,嘴里喊着司机开车,挥挥手,算是道别。

    司正南目送那深绿色的车身缓缓溶进夜色里,想着刚才某人一连串帅气的动作,绿毛,忍不住微微一笑。

    出租车只开到校门口,安好便让司机停了车,她想走走吹吹风。晚上的校园不像白日里那般热闹,偶尔有三三两两结伴的人从身边经过。拉着手搂着胳膊揽着肩的各种姿势都有,想那时她读书的时候,每日跟聂冰梁洛粘在一起,班里有人取笑她们是连体三人组,吃饭上课就连去厕所都一个不少。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多备几份,梁洛家里条件是最好的,有一次嫌弃她跟聂冰的内衣俗气,居然一口气全给扔了,然后拖着她们上百货大楼,买新的。那时候她们的感情是真的好吧。

    也是那次买内衣遇上的齐楚舸,那天不是周末,逛街的人不多。那么大的内衣专柜,就只有他一个男人立在柜前,一脸专注,认真挑着花花绿绿的内衣,最后要了几套特别感的款式,还各种码都拿了一套,付了钱转身就走。可能是被几个女生怪异的眼神盯的很些发慌,钱包被胡乱往口袋里一塞没装紧,才走两步便掉了出来,可是他走的急居然没发现,安好还算镇定,飞速捡起钱包,追了上去。

    不久竟然在校园里重遇,齐楚舸一见到安好就脸红,那模样真的很逗。为了感谢她他请客吃饭,就在学校的五食堂。后来慢慢熟悉,大二那年她生日,齐楚舸忸忸怩怩表白,她半是意外半是甜蜜,缓缓点头答应。她记得,那年她的生日礼物格外丰富,蛋糕玫瑰还有只高过她的大熊。

    很快她也弄明白他为什么只身一个人出现在内衣柜,原来那时他在一家内衣公司兼职,因为那家店牌子小,请不起太贵的设计师,于是只能买些大品牌的新款,模仿着做。

    这事后来就成了他们那群人老说的笑话,很多人都问过她,见过齐楚舸买内衣的变态样,怎么还敢跟他在一起。安好就笑,说哪有男人帮女朋友买内衣像打批发一样的,就算他真有那么多个女朋友,也不可能各种码都要吧。真有那么变态的男人,怎么可能连自己女人的尺码都不晓得。

    每每听她这样解释,齐楚舸的眼睛里就会闪着别样的光,安好看得清楚,那里有赞许、感激、信任……

    他们就这样幸福的腻在一起,她曾经以为,他们会幸福一辈子,哪想,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都说人开始喜欢一个人回忆的时候,那便是老了的标志。她老了吗?二十六七的年纪,是心老了吧。再也回不去,那年少的记忆再也回不去了。

    安好凄婉一笑,眼睛有些睁不开,脚下的步履越加凌乱起来。一个不小心,脚尖被什么东西绊了下,重心不稳,作势就要摔下去了。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就这样一头摔下去,再也起不来,是不是种很悲壮的死法。

    死也有死的好处,至少心不用这么累。

    哪想脸离地面越来越近的瞬间,手臂猛得被人抓住,一个用力,下一秒,她结结实实撞进一个厚实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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