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苏纯回铺子,在路上遇到很多叫卖糯米糕的,这里人并不常吃糯米,我想大概是一种风俗。

    苏纯说:“七月流火节要吃糯米糕。”

    卖糕的老婆婆笑呵呵的说:“小姐给公子买一块吧!”

    我问:“你想吃?”

    他问:“你买给我?”

    我想不就是块糕吗?掏了钱,买了好几块,那老婆婆递给苏纯一块点了红点的糕,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却不吃,我说:“你不是想吃吗?怎么不吃呀?”

    他却问:“你买了这么多块给谁?”

    我说:“买回家一起吃。”

    回了铺子交代了一下,送苏纯回家,到了他家门口,他站在门口不进去也不说话,就是看着脚尖,我说:“早点回去吧,今天也挤得够累了。”

    他踢着脚下的一块石子,踢来踢去,过了一会,才抬起头说:“今天我很高兴。”

    我笑着说:“我还认为你又不高兴了,早点回去吧,你爹要担心了。”

    他转身回去,我突然想去一件事,又叫住他,他转过身问:“怎么啦?”

    我想了想还是以后再说吧,这事我也还没有想清楚,我朝他摆摆手:“没什么,你回去吧。”

    回家的时候又拐到铺子里去看了看,到了家还早,洛洛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我说:“到底什么事情。”他脸更红了,指着骆谷的房间,说:“干娘……”

    我以为骆谷又出事了,慌得跑了进去,骆谷痛苦的在床上扭来扭去,我问:“你怎么啦?”

    骆谷看着我一副憋屈的样子:“我尿憋。”

    想到洛洛的表情,我暴笑了起来,笑完了才扶着她去解决。

    吃饭的时候,我把糕摆到桌上,我一直觉得糯米糕凉的比热的好吃,我说:“今天大家都吃糕,我们也吃糕,步步高升啊!”

    洛洛很高兴的动手吃了起来,清风倒是看着糕发怔,我问:“你不喜欢吃?”

    清风像是被吓了一跳,又猛地摇了摇头,又强调了一下:“不是。”

    我夹了一块放到他碗里:“那就吃吧。”

    洛洛立刻把碗推到我面前:“娘子,我还要。”

    我他的头发,夹了一块给他,他高兴的接了过去。

    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我走到门口,洛洛突然跑了过来,喊了一声:“娘子。”脸慢慢红了起来,我觉得莫名其妙,他突然凑了过来,唇贴到我的唇上,我一时僵住,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红着脸离开了,我看到清风站在远处看着我,我看不清他的面目,却出奇的能感到他的情绪,他慢慢的转过身去,身型有些迟钝。

    他虽然才十四五岁,但是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的心智只怕比洛洛还要成熟,一个不成熟的外表包裹着一个成熟的内心委实是一件较为痛苦的事情。

    纠结于清风的成熟与否加上骆谷的哼哼声,又导致我又是一夜无眠,半夜的时候骆谷喊我,我立刻以军训的速度跳了起来,我认为她尿憋,谁知道她只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你还没有睡着。”

    我痛苦万分:“你要是不喊我,我可能会睡着。”

    她叹了口气说:“我也睡不着,我们聊聊吧。”

    我歪到她旁边:“说吧,聊什么?想好了要向像党和人民坦白了。”

    她一巴掌拍到我的肩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如此的用力,导致我差点从床沿跌下去,她被人打成这样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骆谷说:“你来这里也很久了,你就告诉我你是访亲不成流落到此,我也没有问你其他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我来这里的情况了,当时我穿越的时候正好掉在了骆谷的院子里,头晕症状过去之后,我四处打量这个地方,一个小小篱笆院落,一口水井,几杂草,房子竟然是我大二去贫困山区支教的时候见过的,俗称土坯房,我思索了很长时间,为什么突然从繁华的大都市突然切换视觉到了这里,我当时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是这个梦也太清晰了,具有求实务真神的我,狠狠的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很疼。这时屋里走出一个穿着邋遢古装的女人,看多穿越小说的我,很淡定的得出一个结论,我穿了!

    我淡定的检查自身,一套李宁的运动服,看来是本体穿越,既没有穿成大家小姐,或者青楼女子,也没有穿成正在与某某皇帝那啥那啥的某贵妃,证明我的穿越实在是超出常规的穿越,瞬间立刻作了一个决定,先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于是就有了访亲不成流落的说法,我不曾想古人都如此的好忽悠,我本来准备了二十集的苦情电视剧还没有上演,骆谷就相信了,还收留了我,这让我觉得匪夷所思,困惑了我多个晚上无眠。

    我想了想试探的说:“你相信还有另一个世界吗?”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相信。”

    我想古人果然好忽悠阿,她却突然又冒出了一句:“人死了不都去另一个世界吗?”

    我擦了擦冷汗,斟酌了一下词句,觉得还是说的婉转一点好:“我是从另一个很遥远的国度过来的,离我们所处的大康国大概有十万八千里,那里的风俗人情也与这里不一样,由于它太远了,我回不去了。”

    其实我觉得我这个说辞实在是漏洞百出,但是骆谷的智商也是漏洞百出的,她感慨了一句:“这么远,难怪你回不去。”果然忘了问我是怎么来的。

    我觉得口渴,我说:“我去倒杯水喝。”

    我发现茶壶在堂屋里,遂我又出去倒水,我拿了盏油灯,到了堂屋却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油灯脱手。

    清风瘦弱的背影在朦胧的火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微微颤动的肩头让他显得更加的单薄,我轻轻的唤了一声,他身子僵硬了一下,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脸,才转过身子。

    他站了起来,我放下油灯拉着他打开大门,月光一下子就洒了进来,清澈空灵的让人觉得月中真有个广寒,里真住着嫦娥,长舒广袖,翩跹起舞。

    拉着他在门槛上坐下,我说:“有兴趣说一说吗?”

    他显然不太习惯我这样的说话方式,探寻的看着我,我又说:“说说你为什么不睡觉。”

    他撇过头去不看我,这样的夜晚很寂静,虫鸣啾啾,很有辛弃疾《西江月》里“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意境。

    云层从月亮的左边飘到了右边,清风还是一片沉默,我想他大概是不愿意说,我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强人所难,我说:“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回去吧!”

    我正要起身转回去,衣袖却被拉住了,清风低低的声音:“我不是不愿意说,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我知道小姐为了我已经负了很多债了。”

    我一听这话音就知道大概又是需要钞票的事,虽说一提银子我就头疼,但是怎么着说我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了,逃避责任是要受到社会和良心谴责的。

    我又坐了下来,拍拍他的肩:“你还这么小,不要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很多事无能为力也是正常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问我妈要糖吃呢!”

    他倒是笑了,我说:“你别不信,我19岁一个人到很远的地方去求学,还抱着我爹妈哭得稀里哗啦的,每隔七天写一次信,尽是抱怨。你这么小向大人要求是应该的,我不希望你这么小就背负这么多,会不快乐,这样的年纪就该无忧无虑。”

    大概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笑的有些腼腆,很可爱的一个小男孩,我说:“要不要说呢?”

    他敛了笑容,先叹了口气,抬头望天:“我家住在鸣珂巷,我还有个妹妹才十岁,我娘整天赌博,赌赢了就给我们买些吃的,赌输了就拿我们出气,每次都打我爹,我去拉就打我,妹妹那么小却要出去像大人一样给人家做苦力,爹爹没日没夜的给人家洗衣服,赚的钱都被娘拿去赌了,后来她输了一大笔钱,人家找上门威胁她要剁了她的手脚,她就把我卖到丽春院去了。”

    想想也是这么小被卖到花街柳巷,背后自然不是什么光鲜的故事,只是没想到这么的悲惨,我把他揽到自己的怀里:“以后有我,我们是一家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可能受悲伤气氛的影响,当时我都没有意识到我说了多么雷的琼瑶语录。

    他在我怀里微微的颤抖,我想他一定是哭了,我说:“以后都不会这样了,等我们发达了,把你爹和你妹妹都从火坑里救出来。”

    他抬头,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里有两个小小的月亮十分清澈。

    他说:“我娘昨天来找过我了。”

    我恩了一声:“她现在也不能怎么你了。”

    “她以为我被有钱人家的小姐买走了,让我给她钱。”

    “然后呢?”

    “她说我要不给她钱就把我爹卖了。”说到这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路往下滚。

    我想了想,问:“她要你给她多少钱?”

    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五十两。”

    我心里下了一跳,真是狮子大开口,却也不敢对清风着说,只是说:“你也不要担心,她既然有心想从你身上捞钱,自然不会把你爹怎么样。”

    他点点头,我站起身,拍拍衣服,拉他起来说:“不要瞎想了,这些都留给我想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回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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