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小,你用力推他做什么!”何人杰护着二哥的儿子何长辉,却不想连大人带小孩一起被推倒在地。

    姑妈急得在一旁坐不住,却被儿子按着,眼睁睁的看着他俩被两个恶奴才一左一右的拘在堂下。

    乾二少眉头也没有抬一下,淡淡的问:“当初却是谁跟大老爷告状,说我在东街的戏春楼彻夜不归来着?”表姑妈急忙答道:“不就是这个糟瘟的何人杰么?自己被鸳鸯姑娘赶出门,寻思没了面子,却去大老爷跟前告状说乾二少的不是,这种人就该糟报应!

    何人杰气得一口气堵在口:“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去了那种地方?”

    表姑妈却不理他,径直向堂上坐的人说道:“二少爷勿恼,这样的人果真是不配待在何家的,不如早早打发出去,省得以后惹下是是非非。”

    旁边一干亲戚或是不做声或是附和,总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何家乃是秦川城第一大户,何老爷上月突然暴病身亡,按传家规矩该大儿子主持家业。可大儿子早年迷上了炼丹修道不管世事,家业便落到二儿子手里。

    谁想二儿子也是个没福的,掌家业没一个月得了场大病身亡,家业又戏剧的落到三儿子手里。三儿子是最小的小妾所生,今年才十二岁,觉得自己并不懂生意理家,便仿效摄政王的做法,请了何家老爷的内侄乾二少来掌理家事。

    乾二少上台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收拾当初向大老爷告状,害他被家法伺候得半月下不了床的何人杰。

    何人杰原本姓裴,是何老太爷二女儿的独子,因当年父母病亡由祖母接回本家抚养,这才改姓为何,他从小与其他亲戚并不亲,此刻看他受欺负,竟没人站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

    乾二少捻着佛珠寻思了一会,方才抬起头来眉目舒展:“你原本也不是我何家的人,如今老呆在何家也不是个事。长辉失了父亲,上面大伯不问世事管不着他,不如跟着你,好歹你也是他亲叔不是?与此相邻的全州富春县有一处房产和20亩好田,原是祖老爷留着给子孙的一条退路,如今我大发善心,便将这处房产田地送予你和长辉,你看如何?”

    何人杰虽然是个书呆子,倒也不傻,二哥的儿子何长辉虽是小妾所出,却是真正的何家血脉,现在他们想用一点薄产便将长辉打发出去,定是打主意想着以后少一个人分家产。

    何人杰略一思索,立刻抬头道:“好,只要即刻与我田产地契,我便自愿带着长辉搬到富春县去。”

    乾二少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一怔之后立刻拊掌大笑:“好一个爽快人!小璋去取田契来,为了表示一点补偿,我再赠送盘缠100两,并安排人护送你们去全州。”

    何人杰哼了一声,心道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靠着20亩好田混个温饱应该不是难事,只要他肯努力,以后定能和长辉过上好日子。

    少倾下人便将地契并纸墨送过来,乾二少命人请来牙子和保长,与何人杰写下转让书,各自签名按下手印不提。

    事情完毕,乾二少松了一大口气,立刻教人准备车马连夜送两人去富春县,何人杰冷笑几声,回房收拾了几样衣服并被褥,便同长辉上了车。

    何长辉今年虽才六岁,但到底是大家族出身,很会看察言观色,见小叔默不做声,主动扑过去:“爹爹,我叫你爹爹可好?我自己的爹爹没了,以后就把小叔当我的亲爹爹,等我长大了就给爹爹养老送终。”

    这话倒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前段时间他亲爹没了后,陪房的嬷嬷就教过他,还跟他说一旦说了这话,人家就会把他当亲儿子看,否则就算进了新家也是要挨打的。

    何人杰看他可怜,一把搂到自己怀里,声音也颤抖了:“别怕,只要有小叔一口饭吃,必定不教长辉饿着。”

    何长辉见他不肯答应,愈是怕挨打,忙讨好道:“爹,你是嫌弃我么?我很乖的,不会淘气,以后一定给爹养老送终。”

    何人杰叹了口气道:“我已准备改回裴姓,你是我亲侄儿,认我当爹倒也没什么,可就断了你爹的香火。”

    何长辉不是很明白这些,此时只想着要他答应,这样以后进了新家才有人疼,忙道:“爹姓啥,长辉也姓啥,这何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不姓何也罢。”

    何人杰笑道:“你又到哪里听些嚼舌的话?”

    何长辉道:“是娘说的。”何人杰想起婉娘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却被二哥看上强抢进府做的妾,点点头道:“好,那你就跟着我姓裴,以后就叫裴长辉,好不好?”

    裴长辉扑到他怀里,叫了声爹,眼泪却扑哧扑哧直掉,裴人杰忍了鼻酸,轻轻的安慰他,许诺要买很多很多的糖吃才做罢。

    富春县隔着秦川城倒不算远,只是隔着两座大山,绕着山走就要多十日路程,等他们到了富春县的陈家村已是一个月后。

    陈家村坐落在富春县的边缘,东临富水河,西靠七仙山,也算是个背山面水的好地方,村子有两百多户人,大部分人姓陈。

    裴人杰跳下车看看眼前半新不旧的青砖瓦房和院落,很是欣慰:“房子还是好房子,只要打扫打扫便可住人。”赶车的人道:“这房子一直有人看守打扫的,小人这便去唤人来与少爷相见。”

    进了大厅,裴人杰还没来得及四处查看,果然见一对夫妇出来,将钥匙交出来又清点了各处的家具物什便收拾了东西跟车回去。

    这是一所农家常见的大院,正面是大厅,两侧是厢房,灶间并茅厕都在后院,还有**窝猪圈驴棚等都是半新不旧,想是以前都用过的。

    那对夫妇没有养猪,但是养了一窝**和几只鸭子,裴人杰大感满意,又查看了一圈,见灶房油盐酱醋都齐全柴火也堆上老高,于是抱着长辉道:“你看不错吧?这里什么都有,我俩今天不会饿肚子了。”

    长辉似懂非懂,见爹爹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正巧院子里有人叫门,却是里正来了。

    里正姓陈,见两人笑道:“你们可算来了,这房子空了也有三十年了吧?现在总算是来了人,何家上下都还好?”

    裴人杰敷衍的提了两句,等里正验看了地契文书,又拐弯问起房子这才知道原来何家祖上是从这里发家出去的,这小院子和旁边的20亩地都是当年的祖产。

    里正跟他闲聊了一会才歉意的告诉他,原来他家一直没有人,由里正做主将地租给了村里的一户陈姓人家耕种,每年上交地租,现今正是夏末,地是已经种上了,得要秋末收了才能还给他家。

    里正搓搓手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们来前也没给个信,否则今年就不放了,如今只能等秋后再做计较,到时让他们多给你一百斤小麦。”

    裴人杰很是客气的答道:“那就到秋末吧,不过我家来时没有带多的米粮,不知道谁家可以换点?”

    里正忙道:“裴公子不要担心,我过会就差儿子送些米粮菜来,你们先用着,等秋末宽裕了再给钱不迟。”裴人杰年纪虽小,到底还是听明白了,连忙拿出一块碎银道:“我们来相扰已是歉意,怎么敢让您垫钱,这点银子就麻烦您帮忙换些吃食。”

    里正推了两把便不再坚持,欢欢喜喜收了银子告辞出门,不一会果然有个大小子背了半袋玉米面半袋面粉和一些青菜腊等送上门来。

    裴人杰看到如此多东西喜上眉梢,忙自己搬了去灶间,然后一样一样摆出来。此时已是下午,因为中午没吃多少东西,肚子也饿了,他卷起袖子准备做晚饭。

    灶间的大柴堆在屋里面,外面散乱放着些树枝和枯叶,裴人杰虽不懂,但是看了几眼也明白,他取了火镰点了几片枯叶,等烧起来才添了些小柴,等小柴也烧起来又添上大柴,火倒是烧起来了,可是煮什么?!

    火自然不能浪费的,裴人杰忙从旁边的缸里舀了些凉水倒进去,想着干脆煮点粥来吃,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大陶碗的玉米碎,一古脑全倒了进去。

    一会水开了,玉米碎膨胀起来冒出水面,边上还噗嗤噗嗤冒着泡,裴人杰忙又加了些水,这次水却加多了,只见锅里干的干,稀的却稀……果然君子就该远庖厨啊,这真真是圣人的话!

    晚上裴长辉在堂屋坐定,见爹爹端上来两大碗糊状物,好奇的问道:“这是藕粉?”裴人杰面有羞赧之色:“咳,这是玉米糊,做得不好将就吃点。”

    长辉乖巧的拿过筷子在碗里捞了捞,有些失望的说道:“没有啊。”再喝一口又道:“爹,你没加盐吧?好像也糊掉了。”

    裴人杰脸涨得通红,寻思来时乾二少打发了100两银子,明天一定去城里雇个仆人。长辉见爹不做声,忙道:“爹,这粥很好吃很好吃,我很喜欢吃。“说着还舔舔嘴巴显示自己吃得很满意。

    裴人杰心里难过,着他的头道:“我明天便去城里请个大娘来做饭,以后长辉顿顿有吃,好不好?”

    长辉虽然年纪小,但到底也懂了些事:“不要请人,请人要银钱的,我就吃爹爹做的粥,很好吃的。”

    裴人杰更心酸了,坚定了要请个仆佣的想法:“快些吃吧,今天只能将就点了,明天我们吃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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