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急十个人,小秀才心急挤进去,只见薛寅松鼻青脸肿的被拉在一旁,而另外一边地上躺着两个人。

    那两人长得六分像,想必是兄弟,此时正抱着肚子哼哼,一见秀才来了,更是满地打滚大声的呻吟。

    里正一见小秀才,咳了一声招呼道:“你来得正好,你家薛小子打伤人了。”

    裴人杰看过去,果然见那两兄弟脸上各自青肿了一块。其中小的一个立刻叫嚣道:“哎哟哟,既然主人来了,就要给个说法,我两兄弟这顿打不能白挨!这狼崽子下手太狠了,把我两兄弟都打坏了!”

    “对!对!欺负我陈家没人不是,一个外姓的奴才居然敢在陈家村动手打人,简直是没天理了!”小秀才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胖婶,穿着身粉红色的衣裳,说不出的俗气。

    “打你怎么了?!哪个狗眼不睁的家伙把药渣倒在我家门口来着?你敢倒我为什么不敢揍你?”薛寅松斜着眼一脸痞像,虽然被两个人隔开,但看着就像随时要冲过来。

    “你一个外姓人在陈家村还那么猖狂,不教训教训你以后还不得翻天?!”

    “收拾他!叫他敢在陈家村撒野!”

    “赔,叫他赔钱!”

    ……

    里正咳嗽一声道:“都别吵,这事前因后果现在也都明白了,是陈良家倒药渣在先薛小子打人在后,对不对?”

    陈良一骨碌起身站好,答道:“确是我二弟所倒,我儿陈夏上月得了咳嗽病,吃了一月的药也不见好,二弟听老人们说倒药渣可以去病气,他便偷偷将药渣倾倒出去,因是随手倒的,也没注意是倒在了人家门口,为此我已经训过二弟,可怜我二弟盼望侄儿康复的心情上天可鉴,还望里正大人明察秋毫,原谅初犯。”

    真真是一长利嘴,说得如此动人,小秀才冷笑一声,使了个眼色制止住薛寅松,转过头来笑道:“我也听闻老人们说过,倒药渣原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可怜天下父母心,盼望自己孩子早点康复也是情有可原的。”

    陈良一愣,马上喜道:“多谢裴公子体谅,  多谢裴公子体谅。”正要弯腰鞠躬,小秀才一把扶住他,转向里正道:“不知陈家村上下共有多少户人?”

    里正被他弄得也是一愣,开口背书般答道:“全村共216户人,鳏寡孤独者46户,入伍者36户,余者还有134户人家。”

    小秀才点头,转过身和蔼的看向陈良:“我虽刚到陈家村但也体恤你爱子心切的心情,相信其他134户村民也都如我一般盼望你儿早日康复。”

    此言一出旁边站着的人包括里正都不知道小秀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狐疑的看着他不做声,旁边穿着粉红衣裳的胖婶答道:“那是当然,我陈家村人最是心善,但是人善被人欺,如今你家奴才打伤了人,一定要给个说法,否则我们绝不答应!”

    “对,要给个说法!”

    “人不能白打了!”

    ……

    听胖婶那么一说,旁边立刻有几人附和着,小秀才微笑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稍安勿躁,若真是我家奴才无故打伤人,绝对赔偿。各位勿急,且听我把话说完,既然陈家村上下都心善又体恤病人,不如这样,由里正家开始,全村134户人家每天轮流倾倒药渣,今天的药渣请倒在里正家门口,由里正家的人踩,明天便轮到里正家邻居,后天嘛就是邻居的邻居,总之一家一家的倾倒,一家一家的踩病气,你看如何?”

    陈良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开口道:“秀才说笑了,里正家如何使得……里正大人每天公事繁忙,若是耽搁点大事,小人如何担待?”

    小秀才眼珠一转,指着那穿粉红色的胖婶道:“不若换一家也行,由她家开始如何?”

    陈良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二姑,也是个喧翻天的破落户更是忙忙摆手:“那是小人的二姑,使不得使不得!”

    小秀才指着旁边一人道:“他家如何?”

    “使不得,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小秀才往前踏出一步,厉声道:“为何他们家都使不得?那我家为何就使得?莫非你看着我家是新来的就想欺负不成?”

    陈良忙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小人哪里敢!”话到此处已知道自己输了,忙道:“请秀才大人高抬贵手,小人狗眼不识泰山,冒犯冲撞都是小人的错,请秀才大人高抬贵手!”说着跪下去连连磕头。

    小秀才正想扶他起来,薛寅松挤过来道:“不能放过他!他二人打我一个,差点把骨头都打断了!”说着脱下上衣,展示给旁人看,只见后背及胳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竟然有十几处瘀伤。

    旁边的女眷忙羞得转过身去,更多的人却议论纷纷,指责陈家两兄弟下手太狠。

    小秀才一见他身上如此多新伤,大怒不止:“你们真真是欺人太甚!我问你,这可是你两人打伤的?”陈良也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小秀才便向里正道:“我二人初到贵村,又是外姓,还望里正大人主持公道,否则我便要告上公堂,请县衙老爷为我做主!”

    里正也傻眼了,咳嗽一声道:“陈良,你二人身上可有伤?”

    两人着实挨了不少打,心一横也脱下上衣,只见偶有发红,竟没有一处外伤瘀痕。

    “啧啧,人家薛小子下手太轻了,竟然没有打伤他二人。”

    “这两小子打一个,还把人家打那么狠,真是不应该。”

    “且,人家姑父是里正,怕什么……”

    ……

    里正老脸一红,咳一声道:“事情起因已明了,陈家二兄弟手脚过重也是事实,要不让陈良家赔偿些汤药费,秀才以为如何?”

    旁人立刻叫起来:“光赔偿汤药如何够!这两兄弟下手那么狠,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啊!”

    “就是,就是!”

    “陈良两兄弟分的田是最好的,土地也是最多的,该多赔偿些才是!”

    ……

    里正也有些头痛,转向小秀才道:“不知秀才觉得如何是好?”陈良两兄弟原是陈家村一霸,又是他的内侄儿,他也不太好秉公办理。

    薛寅松抓住小秀才拉到自己身后,扫了眼陈家两兄弟道:“汤药钱却是不用,如今我伤了筋骨无法劳作,家里又有大小牲口数十个,只好请陈家兄弟每日送两大筐菜皮兔草到我家,直到我痊愈即可,里正认为可好?”

    里正刚要同意,突然发现这话有圈套,忙问道:“不知薛小兄弟将养几日能好啊?”

    薛寅松笑道:“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如就按一百天算吧。”

    里正只得看看陈良,见他微微点头,这才答应道:“那就一百天吧!那这事就算解决了,大家就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均觉得这赔偿是在过轻,不过两边当事人自己都认可便不在多言各自散去,边走边议论觉得秀才家吃了大亏,陈良家仗势欺人云云。

    薛寅松拉着小秀才回家,等走道僻静处才夸奖道:“你真厉害,看不出你小小年纪,也是个将才。”

    小秀才这才缓过脸色,关心道:“不过是言语上的把戏而已,你怎的被他们打得如此狠?痛不痛?”

    “那都是下雨时下山摔的,正好一并赖在他们身上,痛倒不是很痛,回家你帮我揉些药酒。”

    “你下午回家时如何不说?”

    “小伤而已,不值一提,走吧,长辉还在家吧?”

    “是啊,出来时急急忙忙把他锁在家里,也不知吓着没有。”

    “恩,我们回家。”

    小秀才去取了白酒来,但是两只爪子都伤了使不得力,薛寅松只得自己抹了酒把几个手够得着的地方揉了,余下的只能等自动痊愈。

    小秀才扶他坐起来道:“要不要紧?还是躺一躺吧。”

    “不用,这伤看着吓人,其实是不太痛的。”薛寅松站起来道:“余下三个月有人天天送草,倒省了我不少事,我得空要去砍点竹子把**窝兔窝都整修一遍,然后趁着天晴再把屋顶的瓦都捡了,得空还要多去劈柴,这里冬天比秦川城冷,不多弄些柴烧你们受不了的。”

    小秀才望着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家的活是不是太多了?还要不要再请个人?”薛寅松笑道:“当东家哪有你这样的当法,你道请人是来享福的么?”

    小秀才扭捏了几下道:“总看你忙碌,觉得不好意思,不如把每月的例钱涨一点吧。”薛寅松无不可的答道:“那好,先存在你处吧,等我过几年要用钱时再跟你拿。”

    小秀才以为他说的要用钱是指娶媳妇,顿时高兴着答应心道到时一定要办得风光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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