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有默契地一起将方才的对话翻篇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南梁现今的局势如何,你可还支撑得住?”柳初年也坐正了身子,仿佛想起了自己也是为人师表,“这次没能收拾得了仁佳,只怕以后想要寻她的错处就难了。”

    南乔犹豫片刻,坦然一笑:“的确如此,当今之法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她虽有心不想让柳初年为此担忧,但也知晓此事瞒不过柳初年,于是便将现下的状况和盘托出了。

    “其实若你当初咬死了仁佳,未尝不能置她于死地。只是为了救我不得不将她放出,的确是可惜了。”柳初年话语中有些遗憾,但却也没浪费太多心思在这已成定局的事情上,“此事之后,她必定会收敛许多,循规蹈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想彻底杀了她,必须先一一折断她的爪牙才行。”

    南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初护国寺之事纯属她低估了你,秋猎之事则是她太过信任凤钺,经此两事她早已如惊弓之鸟,断然不可能再随意作何大动作了。但这对我也未尝没有好处,我可以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后一点点拔掉她的羽翼。”

    柳初年见她心中有数,便也放下心来。

    实质上她先前虽说什么“各自都有事情纠缠不清,不如先料理好自己的事情”,但她从没准备放任南乔不管,她只是不想让南乔插手她的事情惹来麻烦罢了。突然间她就想起温云岫对她说的那句“归根结底,你还是不信任她罢了”,确然如此。

    两人又聊了一些旁的朝政,柳初年惊讶地发现南乔在此事上居然颇有造诣,很多事情简直算得上无师自通,不少观点与她也是不谋而合。

    若非南乔耽搁了这些年,若她从小便肯老老实实学些政务,只怕她现在早就足以接过南梁的帝位了。

    柳初年几乎可以断言,南乔他日必定是一位明君。

    天色愈晚,齐竹终于押解着两人回来了。柳初年知晓之后便要到地牢去看上一看,南乔自然而然地跟在了她身后。

    “凤钺一定要单独看管,找个信得过的仆人,最好是耳朵有疾的去给他送饭。”柳初年想了想凤钺那三寸不烂之舌,简直有将他毒哑算了的冲动,“不要派晋国的人,一定要是你自己培养出来的。”

    齐竹将她的吩咐一一记下,领着她绕过曲曲折折的地道,终于到了关押元敏的地方。

    雁瑜特地吩咐了人“多加照看”元敏,如今她身上也是有着不少鞭痕,看起来狼狈的很。

    听到有脚步声,元敏先是往角落里缩了缩,待到看清是柳初年之时愣了愣,而后哭着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大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看在母亲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

    柳初年有些嫌厌稍稍后退了一步,脸上挂上了近乎刻薄的笑意:“不过是挨了几顿鞭子,你竟然就被打怕了?怎么,雁瑜郡主牢中的鞭子是带了倒刺,还是蘸了盐水啊?”

    她所说的皆是元敏曾经虐打她之时曾用过的刑具,南乔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看向元敏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大姐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元敏自小娇生惯养的,那点矜贵之气这几天早就被磨没了,只知道跪地求饶。

    “你还真是蠢的可以,元真都比你好上许多。”柳初年不轻不重地捏着指节,居高临下地看着元敏,“若是元真在此处,她至少知道求我是没有什么用的,你竟连这点都想不通吗?我倒是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教你的,能教成这副模样。”

    她在言辞之间把自己摘了出去,竟索性不肯认晋帝是自己的母亲了。

    “罢了,我也懒得与你纠缠不清。”柳初年一天没能休息,神色中也带了些倦意,“这么着吧,当初你所施我的刑罚,我也不说双倍奉还了,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就行。若你能撑过去,我就放你离开南梁。若你活不过去……”

    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盯着惊慌失措的元敏,微微一笑:“那我做个人情,派人把你的尸体送回晋国了。”

    说完,她连看都懒得再看元敏一眼,径自转身离开了。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挺无趣的,竟还专程来看上她一眼。”柳初年仰头看着天边悬着的那一弯弦月,对着身旁的南乔感慨,“当初在地牢之中时我倒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恨她,但现在看着,反倒连对她动手的心思都没了。”

    南乔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点头笑道:“不过蝼蚁罢了,何须挂怀?”

    第37章 .3.06jin.jiang.du.fa

    天际有低沉的雷声响起,柳初年回头看了看南乔:“你是回宫还是留着呢?”

    “明日一早我还有旁的事,若留宿在此只怕就来不及了。”南乔倒也没纠结,十分果断地做了决定,“我这就回去,兴许还能赶在落雨之前回宫。”

    她来这里本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情,不过就是放不下柳初年的伤,所以特地出宫来探看探看。而经此一事,她也算对柳初年的心思有了个彻头彻尾的了解,知晓她不喜欢自己那副儿女情长的模样,便不肯再将心事外露。

    听她如此回答,柳初年暗地里松了口气,又多加嘱咐了几句才放她回去了。

    待到南乔离去之后,柳初年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只觉得与南乔相处这么长时间竟比与凤钺周旋还累上几分。

    若南乔是齐竹那样的,她便也不必如此劳心劳力,只当做不知晓便罢了,但却偏偏不是如此——南乔生怕她不知晓一样,卯足了心思逼她给个正面的回应。

    柳初年向来极为反感情况不由自己掌控,方才被逼的索性掀翻了所有粉饰的太平。

    她与南乔说的那些话,实际上是存了几分恼怒的,故而说的也就颇为不近人情。她本以为南乔听了那些话会知难而退,或者恼羞成怒地甩袖而去,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沉默了那么久而后妥协了。

    这样也好……

    柳初年站在回廊中,靠着柱子歇息了片刻,想要将此事彻底从自己心中清理出去。

    片刻后,她缓缓睁开了眼:“方才南乔尚在,有些事情我没能问清楚元敏,你去帮我再审审她。”

    齐竹就站在不远处候着,听她吩咐之后,走上前两步问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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