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久是在睡梦中被人活活吓醒的。

    但凡习武者,睡眠皆浅,尤其是内力深厚的人。

    屋顶之上就如同下急及雨一样,真真是又急又响。小久悄悄起身,把背子裹好,嗖地一下就钻进床顶下。想了想又觉得不妥,爬出来往门后一立,充当木头人。想想又觉不妥,还是钻到桌子底下好了。可是她还没有走到桌边,黑影便破窗而进。

    小久反应极快,立马伸出双臂向前,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似是梦游。

    黑衣人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窥。

    “头儿,怎么办?”一人按耐不住,率先小声开口。

    “先看看。”立即就有人接话。

    小久瞪眼如铜钟,故意在黑衣人面前晃过来晃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头儿,似乎是梦游症!”另一人。

    “闭嘴,别说话!”

    小久无奈,这帮人当看戏呢。算了,咱招不起咱走还不成么。于是小久走啊走啊,就走到了门边。

    “头儿,她要出去了。”

    “嗯,手一沾门立即干掉!”

    小久就要沾到门边的手,立即转了方向,朝床头走去。只见她,走到床边躺下,再拉好被子盖上。

    “头儿,她躺下了。”

    “废话,你过去把人了结了!”

    云姨说过,遇到危险能跑就跑,不能跑的便躲,实在不行那没有办法了,出招吧。小久摊开手,一排细细的绣花针寒亮寒亮的。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踢开,黑衣人举刀未定,便已闷哼倒地。丹枫大喝一声,“什么人!”

    小久手腕微转,哪里还有针尖的影子。还是大侠好啊,太及时了。

    黑衣人们显然也没有料到事又生端,回过神后,全部弃了小久挥刀向丹枫砍来。刀剑交错,乒乒乓乓,剑气凛冽刀光灼眼。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个个挂彩,频频后退。黑暗之中有一物闪着亮光直扑丹枫面门,形似三角状。

    丹枫大骇,不敢硬接,收招闪开。黑衣人们趁着这个空当,拖起同伴的尸体窗破而出。丹枫收起配剑,这伙人似乎并非心中所想之人。探身上前,只见小久睡得正香,被子不知何时竟成了反面。他抿紧唇,寻到方才黑衣人抛出之物,用剑柄挑了挑,不过是个三角状的茶壶盖儿,早已摔得碎裂。

    小久悠悠转眼,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屋子里有人吗?”

    丹枫冷声丢下一句:“姑娘很好命!”只此一句,意味深长。

    后半夜无惊无忧,小久好眠再无辗转。

    某个无名山头,一干人等扯开面纱。气喘吁吁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人骂骂咧咧把身上的东西往地上一丢。啐了口口水,“大爷的,那小子什么来路。头儿,咱们死了个兄弟!”

    被称作头儿的是个长得犷的男人,浓眉黑,鼻倒方正,一笑一口白牙。“是谁说屋里那丫头银子贼多的?给老子打!”

    “头儿饶命啊。”一男人细眯眼,此明一把抱住他们的头儿的大腿,双眼泪汪汪,“头儿,我真的看到那丫头买了一些胭脂,涂得满脸跟猴屁股似的。她要是没银子,怎么能那么张狂!”

    头儿暴怒,“大爷的,她傻你也傻啊。给老子打!”

    众人愤起,哀嚎,惨叫,咒骂,拳头声……一切借着夜色的掩埋。

    片刻之后,被打的人鼻青脸肿地再次抱住头儿的大腿,“头儿,死了的怎么办。”

    头儿双眼煞红,恶声恶气道:“你!挖个坑把那娃儿给埋了,他就是你的祖宗!”

    男人掬起一把泪,咽下去。从此多了个祖宗,逢年过节,酒冥银样样不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次日一早,丹枫再次踢开小久的门。剑往桌上一掷,便问:“你为何手执毒物却身无中毒?”想了一夜,如此这般问总能理解了吧。

    小久滴溜溜转动着眼珠子,面对丹枫摊开双手,很是无辜,“大侠,咱手上没有毒物啊。”

    丹枫嘴一抿,拿起剑,转身就走。

    “大侠,大侠,你要走了吗?咱跟你一道走啊。”

    丹枫一顿。本不是要走,转念又一想,在此几日依然毫无所获,昨夜又遇了袭,此地是不易久留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一顿,明显让小久会错意,以为大侠是在等她,于是兴高采烈的跟了上去。只是才出了客栈,大侠便嗖地一声不见了。

    小久,眨巴眨巴着眼睛,原来大侠也会害羞啊。放心,她不会告诉别人的。

    所以,小久又开始一个人上路了。

    时光倒退半月。

    在一片遍地都摆满了长得奇奇怪怪的花草的后面,搭着一座小木屋。屋后,清泉叮咚,水是见底的清澈。鱼儿鱼儿,水中游,游到东游到西,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湖水的女子破水而出,鱼啄脚丫,嬉闹水中间。

    四月的气温尚冷,而这一方净土不知不觉温度竟然刚刚好。

    “小久,快回来!”木屋里传出一声略沙哑的声音。

    小久兴致已尽,也不留恋,“哦,就来!”

    脚在水底轻轻一点,飞身而起时,水光四溅。肤如凝脂,白若通透。银铃般的笑声,换来几声清脆的鸟啼声。小久捞起衣物时,青丝已被烘干。

    “云姨。”

    一女子,束容,芳华不过而立,肩披一头白霜。身穿玫瑰色的上裳,月白色的百褶裙。

    云姨见小久已归来,便微微一笑,了她的头,轻言道:“来,小久,这便是最后一次了,快些进去。”

    “哦,好。”小久也不推却,扑通一声跳了水池,衫湿,发湿,她一点儿也不在意。“云姨,那以后呢,再也不用泡药了吗?”

    “不用啦,云姨已是江郎才尽啦,药谷所有的毒都已近不了小久的身了。云姨自负能解能配百毒无漏,小久日后再江湖上行走,也算是百毒不浸了。”

    “咦?为何要去江湖?”小久不解,在药谷里不是好好的么?

    云姨又了小久的头,这才道:“小久长大啦,要找相公啦。若不去江湖,又怎能抱着相公归呢?云姨身体不中用啦,这身雪毒竟是怎么也配不出解药来。”

    “云姨……”小久梗咽,云姨芳华不过而立年,一心扑在药物之上。木屋前那片花花草草,莫要小瞧了它,全是云姨花了心血培植出来的。亦毒亦解,亦邪亦正,常人难以分辩。而小久不怕,她从小便是在云姨的药池中泡大的。

    云姨身中雪毒已有二个月了,一头青丝日日渐白,而今就像披了层雪一样,看着就叫人难受。而就在前几天,云姨就把自己一身的内力全数灌进了小久的体内。可是当她探不到小久身上的内力时神色大变,查探了许久才得出是常年的药物所致,亦有亦无,探不出不到,即是无边无境。

    “小久莫要伤心。人总是要死的,云姨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无力配制雪毒解药,若是师兄在此,以他的聪慧一定能行。”说话间,神色竟是无比向往。

    小久自是知道云姨口中的师兄,常听她口中念叨,却从来都不敢寻问。只因每回一问,云姨都会很失常,或是摇头叹息,或是黯然伤神,又或者夜夜无眠,自喂毒再解,再配再喂,再配再解。

    低下头,小久不想再去看她满头寒雪。云姨又道:“小久啊,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就算你飞得再高,招数再快。非到万不已不许向外露出马脚。”

    小久点头应下,云姨又上她的秀发,柔声说:“遇到危险能跑就跑,不能跑的便躲,实在不行那没有办法了,才准出招,但切记不能让自己身陷异境……”

    那日晴空万里,小久挥别。她定要将云姨口中的相公寻回来,若是遇上了云姨的师兄,她也一定会问他要雪毒的解药。

    只是小久很不幸运,才出了药谷没多久便发现自己迷路了。跌跌撞撞一不小心滚到了泥沟里,落得一身哄臭。江湖啊,原来是这么难找。遇到了位好心的大侠,只是大侠害羞跑掉了。云姨也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小久点了点头,她真的不会告诉别人的。

    丹枫若是知道小久心中所想,定然又要抽搐的。他只是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意想不到人,这才追了上去。加之冷,与小久并不熟识,自然是没有必需同她说明。

    加足脚劲,闪开人群,前面的人已知有人追上,身形闪动如行云一般轻盈的步伐。丹枫与他始终保持着三丈距离,刚开始还能小小缩短,但前面的人似乎与他卯上,等丹枫好不容追上了一丈,他又猛然再拉开。

    丹枫抿唇皱眉,却依然不舍不弃,紧紧盯着。

    那人停在一处荒凉的山坡上,老态龙钟负手而立。

    “师父!”丹枫没有走近,便单膝着地。

    那人这才转过身来,浓眉朗目,双眸深邃,蓄着短须。四周散发的冷峻,让人难以接近。“起来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全无进展。”丹枫说完,依然抿紧唇。

    那人听罢,也不接话,见他并未起身,便转过了身将视线调向远方。过了许久,才道:“此事颇为严重,这一个月可有查到蛛丝马迹?”

    丹枫这才道:“中途有如意门阻碍!”

    “旁门邪道不足以为惧,”停顿了片刻又道:“七日后,我望月峰将会举行拜剑祭祀。届时会有武林同类上山比武切磋,已对外声称了你身体欠恙,不作参赛。你且回峰届时暗中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即追查,不必再请示!”

    “是!”丹枫点头。

    “去吧!”

    丹枫这才起身,那人几纵几落,已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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