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一听来人是福惠酒楼的掌柜,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这是冲着东坡来的!

    胡掌柜胖墩墩的,看上去慈眉善目,他坐在郑家的花厅里四下打量,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个家一看就穷嗖嗖的,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这两个小娘子岁数也不大,估计给点钱就能打发了,他也不喝郑婉倒来的那碗白开水,只是笑呵呵的说道:“郑小娘子,我今天可是周屠户介绍来的,听说你们两家是亲眷。”

    郑婉心道,周屠户倒是个明的角色,生怕得罪了这位老主顾,居然面都不肯露,不露面也就罢了,哪怕提前送个信也行啊!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谈价钱的时候还要顾及他……

    郑秀一听是周家介绍来的,便有些不安,双手搅着手指。

    郑婉笑道:“不错,胡掌柜大概是为了那盘东坡来的吧?不知道有何见教?”

    胡掌柜笑道:“郑小娘子倒是快言快语,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我要你的那个菜谱,当然也不白要,看在周屠户的份上,我可以付给你五贯钱的酬劳……”

    郑婉“哧”的一声笑,随即说道:“不好意思胡掌柜,五贯钱太少了,我们家生计艰难,想必胡掌柜也看得出来,我正打算和我妹妹一直开个绣品店的,无奈没有本钱,现在看来只能卖这个东坡了,我家里距离市场比较近,这猪又便宜,那些在市场上讨生活的人隔三差五吃一回也应该能吃得起,我和我妹妹也不求别的,每天赚一二百个大钱也就知足了,细水长流的天天有收入,总比一锤子买卖强得多……”

    胡掌柜人老成,一听就明白了郑婉的意思,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难缠,这是想跟我要开店的钱啊!这开店也有大店小店,铺面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啊!胡掌柜一想到中午吃过的那东坡的味道,酒楼里几个管事都尝了,没有一个不说好的,这东西肯定能大卖,多花点钱也值得!他当即说道:“郑小娘子,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出二十贯给你开店,你把菜谱卖给我如何?”

    郑秀一听一道菜的菜谱居然能卖二十贯,当时就激动了,二十贯啊!周家卖一年猪也不过能赚二十贯!她生怕姐姐心太大了还嫌少,若是把这个胡掌柜吓跑了就糟了,她忙说道:“行,二十贯就二十贯!我们卖了。”

    郑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死丫头没见过大世面,也太急了吧!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还是经验不足啊!不过事已至此,她自然不好说什么,二十贯虽说少了点,到底是白来的,这么一想,郑婉便也不生气了。

    胡掌柜生怕郑婉反悔,他赶忙在袖袋里掏出两张纸递过来“这里是二十两银子的银票,通达钱庄的,可以吧?”

    郑婉还没看到过银票是什么样子呢!她装模作样拿在手里看了看,又递给了郑秀,这才自己口述,由胡掌柜执笔,把那菜谱写了下来。胡掌柜说道:“好好,若是做不出来那个味道,怕是还得打扰郑小娘子给亲自示范一下。”

    郑婉点头应了,一直把胡掌柜送走,郑秀端详着手中的银票,笑道:“姐,没想到一个菜谱也这么值钱!”

    “值钱什么?才二十贯,我原本还想着要五十贯呢!”

    郑秀不服气“哼!我就知道你贪心,若是你把他吓跑了没人买了怎么办?”

    郑婉上下看了郑秀两眼,淡淡地说道:“这东京汴梁城的酒楼多了去了,他家不买自然还有别人买,货比三家你不知道吗?急什么?到时候价高者得,说不定五十贯都少了。”

    “啊?”郑秀一听这话,便有些傻眼“姐,是不是我做错了?”

    郑婉看她可怜兮兮那样,遂笑道:“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记住这个教训,下次有什么事儿别稳住神就好了,是他上门求咱们的,说明他非常看好,所以主动权在咱们手里,咱们本没有必要着急。”

    郑婉虽然说了不计较,但是郑秀依然不太开心,居然少赚了那么多钱!这几天家里赚了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赚来的钱,让她一直觉得就跟做梦似地,经过刚才这个打击,她多少从梦中醒来了点。

    一晃儿白天就过去了,吃过了晚饭,郑秀细心的将那座屏的最后几针做好,揉着眼睛说道:“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我怎么感觉右眼一直在跳啊?不会有什么祸事儿吧?”

    郑婉笑道:“你不会是左右不分吧?应该是左眼跳才对,咱们这两天一直发财。”

    郑子恒却若有所思:“姐,二姐,有道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从来都是福祸相依,今天好多人都知道是咱们有治疗牛肠辟的方子,也知道咱们赚了不少钱,万一有那心思不正的人打咱们的主意呢,我看咱们应该做点准备。”

    郑婉一听这话,也深以为然,这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郑子恒说道:“我去看看,都这时候了,谁会来?”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月亮高高地升起,院子里的那棵枣树在春风中摇曳,邻居家的狸花猫正蹲在树上“喵~~喵~~”地叫|春,那声音有些恼人,它的影子连同树影,都倒映在窗棂上……

    郑秀忙说道:“二弟,问清了是谁再开门!”

    郑婉说道:“应该是小五哥吧?今天他二哥去送牛,赚回来的钱还没给咱们呢!”

    郑子恒闻言赶紧去看,没一会儿便拿了十多贯钱回来,他手里拎了一个胳膊细的子,面色有些凝重,看见郑婉正用草纸在包那些以前买来消毒用的石灰粉,他忙问道:“姐,你在干嘛?”

    郑婉说道:“你不是说福祸相依,咱们应该多做准备吗?我做这个叫‘炸药包’,若是有人敢来,就把这个扔到他的脸上,这石灰粉若是进了眼睛里,任谁也受不了,到时候贼人眼睛受了伤,主动权就在咱们手里了……”

    “对对,这法子好。”郑子恒连忙说道:“咱们多做点,今晚睡觉也得警醒点,刚才小五哥说了,他来的时候看见好几个人在咱家门口转悠,看见他都吓跑了……”

    郑婉一听就有些头大,郑秀急道:“二弟,既然这样,小五哥怎么走了?你留下他跟你一起睡不好吗?你也说他武功好。”这会儿她心里害怕,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郑子恒没言语,周庭槐把钱递给他,提醒了两句就急匆匆地走了,让他怎么说?

    石灰粉剩下的并不多,包了十几个“炸药包”就用没了,郑子恒眼珠一转说道:“用草木灰也行,咱家这东西多。”

    郑秀赶紧从灶坑里往外掏草木灰,一边气嘟嘟地嘟囔着,骂周庭槐不是东西……

    郑子恒让两个姐姐做“炸药包”,他自己却找了绳子在房门口下了一个套子,绳子另一端通过房梁垂下来,一直拉到他的床前……

    一切准备就绪,郑婉让弟弟妹妹都去睡觉,她来守夜,免得被贼人进门了不知道,郑秀却说她睡不着,让姐姐和弟弟先睡,郑婉一想,那些贼人若是想动手,也应该是在后半夜,上半夜先睡一睡也好,免得到时候没神,关键是那些铜钱,现在太打眼了,要怎么处置才好?总不能天天晚上防贼吧?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明儿应该先去那个通达钱庄去看看……

    郑婉想着心事儿,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见窗外听见“喵~~”的一声猫叫,一下子就把郑婉吓醒了,她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尽管刚才是在睡梦中,她依然感觉到猫的叫声不同寻常,应该是被人踢了一脚。

    郑婉连忙起身下床,借着朦胧的月光,她一眼就看见郑秀趴在八仙桌上睡的正香,郑婉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值夜的竟然睡着了!她也没有喊郑秀,而是侧耳倾听窗外的动静,只听见“噗通”一声,似乎有人跳进了院子,这贼人也太嚣张了!郑婉刚冒出这念头,就听见周庭槐喊道:“毛贼休走,先吃我一棍!”

    竟然是小五哥来了!郑婉听见院子里“叮当”地打起来,听声音好像不少人,郑婉不由得心惊跳,她赶忙去推醒了郑秀。

    郑秀醒了还懵懵懂懂不明白,“怎么了怎么了?那些贼怎么内讧了?”

    郑子恒睡得警醒,这会儿没用喊就自己起来了,他听见二姐这么说不由得气道:“什么贼内讧!是小五哥来了!快点拿着‘炸药包’出去帮忙,听声音这是好几个贼呢!”

    姐弟三个每人提着一个装着‘炸药包’的篮子,到了院子里才看清小五哥是和他的二哥一起来的,哥两个正和四个贼缠在一起,斗得正酣,周家哥俩虽然武功好,耐不住贼人人数多,是以一时间难分胜负,郑婉他们手中的‘炸药包’也不敢随便乱用,生怕伤及自己人。

    周围邻居一听郑家院子里的动静,都纷纷起来隔着墙询问,贼人看着不妙,便往大门口奔逃,郑婉他们姐弟手里的‘炸药包’这时总算派上了用场,这一顿招呼,四个贼人迷了眼睛,一个不少全被周家兄弟拿下了,赶紧用绳子捆上。

    郑婉这才松了口气,多亏了周家兄弟,若是自己姐弟三个,便是有准备,也斗不过这四个贼人的。她不由得暗忖,这古代也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刚赚点钱就被人惦记上了,日后可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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