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仍然在潘金莲痛苦的决定要起床还是接着睡觉的时候,武大已经挑了担子出门。等到她梳洗打扮好了,往外看时,街市上已经是人头攒动,吆喝声练成一片,跟大都市中商场不到九点死不开门的萧索形成强烈对比。

    用了一个上午时间把房子收拾一遍,做了什锦炒饭,配上山药珍珠圆子汤,吃了一饱,又找出两个坛子腌上蒸了一上午的蒜泥茄子,另一个放了剁椒豇豆,封上放到厨房当做早上的小菜吃。

    吃过午饭便是闲暇时间,潘金莲发现自己其实挺适合在古代生活的——没有野心,没有理想,没有过高的物质要求,典型的“三无”女郎。沏了杯菊花茶,看着淡黄色的小菊花在白瓷茶杯里打着旋,坐到二楼的窗子前,静静瞧着外面不知何时下起的蒙蒙细雨,街上已经盖了一层的油纸伞,人便在伞下移动,而远处各色酒旗随着风飞扬,青黛色连绵不断的矮山显得更加朦胧起来。

    四周的邻居家的窗子也都是半开半掩,阳谷县雨水并不多,所以这场小雨也算是稀罕东西,家里的老人孩子都搬了凳子椅子敞开了门坐在屋檐底下边瞧便聊谈,还有手里拿着针线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悄悄坐在门里,手上针线飞快穿梭,便是一件好活计。不过,潘金莲看着自己家正对面,跟武大家里一样,也是个临街的两层小楼,却显得有些破败,灰色砖瓦生出淡淡的绿苔,窗子紧闭,边角处已经破了小洞,底下大门也是紧紧锁住,没有一丁点人气。

    不多时,小雨便停了下来,天高地远,太阳照在地上晃眼睛。

    咚咚咚……

    楼下的敲门声越加急促,潘金莲懒懒直了腰,从窗子缝隙看去,门口是一辆牛车,上面堆满了大口袋。

    下楼开了门,一个戴着灰色圆帽短打扮的小哥,手里拿了圆圆的擀面杖,目瞪口呆的盯着潘金莲:

    “你,你就是武大心娶的媳妇?!”

    “这,也算是吧,小哥有何贵干?”

    潘金莲眼珠一转,似是而非的敷衍了一句,瞧着他身后牛车上的口袋,心里知道这是粮店里送货的伙计,那车上早就撒了一层白面粉末。

    “真是见了鬼了,连武大那样子都能娶个如花似玉的婆娘,娘哎,当初你怎么就不送我到炊饼铺子里做学徒呢。”

    小哥愣愣的嘀咕两句,忙派出一副笑模样来,

    “今早武大到我们铺子里定了两袋子面粉,我特意给他送来的,娘子看看货色,然后给我按个手印我好回去交差则个。”

    潘金莲走到牛车跟前,用手指戳了戳面袋子,上面的粉末倒是雪白细致,看来是好东西。这宋朝确实民心淳朴,商户也大都实在守信,恐怕那不过关的白面粮食店里也不会拿出来卖,砸了自己牌子不说还让人戳脊梁骨。

    “我知道了,小哥就给我搬到家里去吧,这东西不是要现钱的?”

    “不是,每个月武大到我们铺子里结账,都是老顾客了,自然不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然岂不是伤了和气。”

    小哥答应一声,一手一个,扛起两袋子面粉进了屋,放到墙角,搓了搓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册子还有印泥,凑了过来:

    “娘子看看没错就按个手印,我这就给下家送过去。”

    “不急,我问你,你这店里都有什么粮食?”

    “咱们可是阳谷县最大的粮食铺子,凡是大米小米高粱米薏米粳米红糙米,还有白面荞面玉米面大米面小米面高粱米面,蚕豆豌豆大黄豆,绿豆黑豆红小豆,凡是您想的到的,我这里都有卖的。”

    小哥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说的掷地有声跟天桥底下说相声报菜名似的,潘金莲忙叫住了他:

    “不要这些,你们铺子里有卖做麦芽糖的麦芽没有?”

    “这个么……”

    小哥犹豫一下,立刻点头答应,

    “有,我们铺子里有的是小麦,只要娘子说一声,我给你生上,不过几天就是麦芽。娘子若是不放心也可以买了自己生去。”

    潘金莲点点头,这大头就成了,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好买。

    “那就劳烦小哥了,等做好了你给我送些过来,我这里有些钱,算是给你酬劳。”

    说着,拿了些一把铜板放到册子上,平着递给小哥。那卖面的小哥见潘金莲一笑早就找不着魂魄,又见了晃眼的铜钱,更是将嘴笑的咧后脑勺去:

    “谢谢娘子赏钱,我一定给办好。娘子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但凡我能做的绝没有一个不字。”

    “这些事不要跟别人随便乱说,还有钱单独算,等过几日送白面时一起送过来,我立时给你现钱,不要记在账上了,麻烦。”

    潘金莲将粮食铺子的小二哥打发走,看着廊檐上滴下串串的雨滴,慢慢踱回屋子里,而转身之间,对面的大门似乎开了一条小缝,有人迅速一闪,看不清模样。

    当晚,潘金莲问明了武大当铺的位置,拿出些首饰来包在一起,第二日到当铺里当了钱,分成三份,一份留着自己零花,一份给武大当做自己的伙食费用,至于最后一份则是等到粮食铺子里的小哥送来麦芽时给他结账。

    潘金莲送去伙食费时武大正在后院里收拾面袋子,他做炊饼并不用平日里做饭的小厨房,而是在自家临街的屋子后另起了一个小屋,遮挡在二层小楼的后面,不显眼,旁人也不容易看见。

    进了屋子便是一股子白花花的粉末飞舞,案子上摆了瓦罐盛的油和各种作料,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炉子,黑沉沉没有一点火星。炊饼这东西热乎乎的才好吃,所以武大都是每日天不亮便起床揉面做饼,烤好了也正是人们吃早饭的时候,趁热拿出来卖了,生意好的话不到中午便能回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武大见了潘金莲提着裙摆进了自己的“工作间”吓了一跳,搓着手瞪大眼往后站了几步,让潘金莲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房东太过凶猛把人吓着了。

    “我来你给送伙食费,你赚钱也不容易,既然当初说明了各吃各的我自然也不能总让你养活,所以这些钱你暂且收着,等我想到法子挣钱再给你些。”

    潘金莲将手里的钱袋子往案子上一放,拍了拍手,笑道:

    “大哥,我们既然拜了兄妹,我真的将你当成自己亲哥哥对待,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尽管给我说,我知道你也是自小没了父母,只有个弟弟还远走他乡,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而我呢,虽然比你强些,只是高门大户每日受人欺负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大家都是苦命人,不过讨个生活,你如此对我心存芥蒂又是何苦。”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可是潘金莲的一贯作风,武大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心地却是不坏,只要跟他掰扯明白,想必他也能通情达理。

    武大见她说的诚挚,又真的送了钱给自己,也有些感动,不由得想起自己童年往事来。吸了吸鼻子,坐到案子旁边的小凳子上,拍着大腿给潘金莲讲起当初他父母都是怎么死的,怎么发了丧,他带着弟弟又是怎么辛苦的讨生活,后来武松走了自己一个人又是怎么过的日子,说到动情处也是涕泪交零。末了,用袖子擦了擦脸,对潘金莲下了保证:

    “妹子你就放心在我这里住下去,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大家都是苦命的人,你一个女子却是被父母卖到人家当丫头  ,却是比我们这些虽然辛苦可是自由自在的还艰难。”

    潘金莲看他如此,也忙点了点头,知道这回他才是真的认了自己当亲人。俗话说将心比心,既然他没了那个龌龊的想法,自己也要拿出些真心实意来。

    “话说开了我也就放心了,以后都是堂堂正正的,见着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大哥可曾听说城里有个叫做西门庆的人?”

    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潘金莲顺势问道。武大对此人却是如雷贯耳:

    “怎么没听说过,不就是开药房的西门大官人么,他可是阳谷县十分能干的人,长得也是潇洒风流,阳谷县内谁不知道他的威名。”

    “大哥见过他那就甚好了,以后若是再见到这位西门大官人一定要躲着走,便是碰上了也要绕开,总之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

    “为何?”

    潘金莲看他有些疑惑,也知道自己说不明白,难道要跟他说这人有可能害你命?虽然现在她不可能跟那西门庆有染,却真的不能保证着人心利害,所以才是避开好。只是还要编出一套话来说服武大才行。想了片刻,潘金莲才笑着说道:

    “这人虽然能干,却心肠十分狠毒,我在张家时曾经听主子说过西门庆抢男霸女,随意占人家的老婆,杀人放火更是无恶不作。还听闻他连自己的女婿家都不放过,愣是将人家的产业霸占了,若是你万一得罪了他,岂不是大大的吃亏了,还是躲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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