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看。

    秦芸眉眼间的淡淡悲戚与失落实在是太过逼真,逼真到让人无法质疑那是装出来的。

    或许她,真的是被误会的。

    秦芸脸上的悲意并没有保持很久,她染了蔻丹的玉指紧紧地揪着紫色的裙摆,垂首轻轻笑着。

    “澜大哥,你可是要弃了我了?”

    “我本来保的也不是你。”容澜轻吐了一口气,微微扬起下巴闭上眼道。

    本来保的就不是你,而是他。

    任羲翎今日一直都平静得过分的眼波泛起了一层微澜,容澜愿意保他,他自然欣慰,但是为了保他却弃了另外一人,他忽然感到有点罪恶。

    容澜在天行门待过五年,在圣蛊门待了七年。

    他与秦芸相处过的时间,比同任羲翎还长。

    秦芸是女子,任羲翎是男人。

    虽说容澜矢口否认他与秦芸有什么关系,不过好歹有那么多年的同门之情,在几句话之间就这样被轻易斩断了。

    任羲翎在那一刻,觉得秦芸很可怜。

    秦芸真的是个很坚强的姑娘,被容澜如此无情相对,她竟硬生生没流泪。只见她站起身来整了整裙摆,在众人面前深深地欠了一身。

    “我知道,事已至此,再狡辩也没用。那我便承认了吧,那香囊的确是我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藏在他身上的。我就是一己私心想让天行门毁于一旦,与他、容澜还有我爹,都没有任何关系。任掌门,你想怎么处置我,请随意。”

    她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段供词的时候,语气安静得就像在讲一个给小孩子听的故事,可任羲翎还是捕捉到了她在停顿间隙那极其细微的几瞬波动。他什么也没说,却是有些不忍再听下去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人也只有接受这个事实,”任桓重重叹息一声道,“罢了,任鸿亦,你已确认无罪,不必受罚了。”

    殿中顿时响起几声松了一口气的低叹,徐夫人与容湘在激动之余,都湿了眼睛。

    容澜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任羲翎的脸庞,目光中含着些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意味。

    “门主,不管你怎样处置,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暂且留她一条命。”

    任羲翎略加思索,抬起头来,面不改色淡声言道。

    “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审讯果然被我写崩了,看来我是真不会写审讯

    为老爹的智商感到蛋疼

    下章大约...苦情?

    第37章 篇十三 樊笼(四)

    尽管一人换一人这种做法实在是不太厚道,不过这场颇为荒谬的风波总算是有了个收尾。容澜内心多少还是有些膈应,他如今的身份是圣蛊门人,本身也不适宜在这里多待,心烦意乱地出了主殿就打算直接回去。秦芸因为他而被扣押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回去该如何与门派交代,被这种问题缠身,任凭谁都得头痛得要死。

    “容澜。”

    不过某人显然是不愿让他这么轻易回去,任羲翎极为沉静地在他身后唤了他一声,这次容澜却没有再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便回过了头来。

    “你不是有话要同那女人说么,又来找我作甚。”

    容澜的声音带着些刻意的烦躁,似乎是在表明此刻他并不想同对方说话一样,可是在对方唤了他的名字后,他却仍是下意识地应答了。

    “我的确是有事找她,不过现在你还不能走,”任羲翎向他靠近了两步,力度不轻不重地开口了,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温和,但已然多了些陌生的如同秋意那般的肃杀,“我还是住的原来那间房,你若还记得路,便先过去等我一阵,不会很久。”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上次有许多话,我还没来得及说。”

    容澜目光复杂地望了他一会儿,似是与自己挣扎了半天才终于将这句话说出来。

    “任羲翎,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他当然变了,变得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宁愿做回原来那个温柔的任羲翎,那个与世无争的任羲翎,不会口出狂言,不会伤害他人。

    如果不是别人都在逼他,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愿意逼别人,只是,真的已经回不去了。

    他那双一贯温和的深邃双眼,此刻描摹着的却尽是冷硬与森然。

    生平头一遭,他开始接受了自己少掌门的身份。既然兄弟已然反目,那未来的掌门之位,就注定要一路争夺下去了,永无回头。

    如今他已不清楚,自己心中究竟是结着冰还是燃着火。这种矛盾而刺激的感觉,异常爽快,又异常痛苦。

    “容澜,你先……”

    “别动!”

    他试图伸手去碰容澜的肩头,却被容澜暴躁地甩开了。

    “在天行门里还这么拉拉扯扯,以前别人怎么看你的全他娘的给忘了?!”容澜怒吼道,“就算你不要脸,我还要行不行!”

    任羲翎讪讪收回了手,很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呵,断袖是么。看来这种言论,果然是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的。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容澜,也难以忍受这种恶意的加冠。

    “你个蠢死人不偿命的榆木脑袋……这么多年了,他娘的一点长进都没有,”容澜将头颅低低埋下,声音闷闷的抖动不已,“别闲得给自己瞎招事儿,就这么难吗?这次好歹是把你保住了,你真以为我能永远给你收拾烂摊子是吗!”

    榆木脑袋,这个多年没听过的称呼,蓦地从容澜口中道出来,忽觉极其怀念。

    别闲得给自己招惹事端,也不知这话是在骂任羲翎还是在骂他自己。

    良久,任羲翎轻声道:“对不起,我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如今又欠了你一条命。”

    容澜抬头忿忿地胡乱揉着鼻尖:“我说过了,我不想听你道歉,何况你本来也不欠我什么。”

    容澜他……哭了?

    看着对方反常的动作,任羲翎微微一怔。他看见容澜的鼻尖有点泛红,不知是被自己揉的还是怎么回事,尽管没有泪水流下来,别开的半垂双眼里却是爬满了细细的血丝,还蒙着一层浅淡的水光,明亮而朦胧。

    他从未见过容澜露出这般脆弱的表情,就算是平时再怎样不可一世,再怎样拼命逞强,那张坚强的面具也终究会有破损的一天,而当面具下掩藏了多年的真容被暴露在日光下后,往往都是最不堪一击的。

    “容澜,那我先去找秦芸姑娘了,你自己冷静冷静。”

    任羲翎尽量放缓了声音,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容澜自己待一会儿,既然不想见他,他离开便是。果不其然,容澜带着一脸“趁早滚”的表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又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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