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并不浓烈,中午他喝的酒里一定是放了东莨菪碱一类的药剂,人喝了这类药剂,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准确回答出对方的提问。

    那些人能给陈亦新喝下口服的吐真剂,难保不会给他注射这类药品,想到这里苏绍亭又捋起陈亦新的衬衫袖子,留心在他两个胳膊上细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类似针孔的痕迹,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关掉刺眼的大灯,苏绍亭咬着嘴唇发了一阵呆,然后无力地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摸索着拉起陈亦新的手紧紧握住,他只是一个医生而已,不该卷进这样的事情中,或许让他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黑暗中不知坐了多久,陈亦新的手指才微微动了一下,苏绍亭试探着叫了一声,过去了约莫一分钟对方才有反应:“绍亭,有水吗?”

    苏绍亭连忙打开手边的台灯,拿过晾好的白开水,托起他的后颈慢慢给喂下去。喝了两口,陈亦新示意不想再喝了:“头疼得厉害,医药箱里有头疼粉。”

    苏绍亭很快找出了头疼粉:“还记得下午发生了什么吗?”

    大概是头疼粉太苦了,陈亦新皱起了眉头:“开始的事情都记得,后来有些模糊。蓝天在国际饭店请我吃饭,只喝了一杯酒,我就觉得头晕,后来他带我去了一个房间,问了我不少事情。”

    “具体都是些什么问题,你还有没有印象?”

    陈亦新嘿嘿笑起来:“他问了些什么确实不大记得了,但我记得从头到尾我一直在说我妈的心脏病。”

    苏绍亭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陈亦新从未接受过任何抵抗药物的训练,完全是依靠着心理的本能在抵抗药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就是说破天对方也没有可能退出了。陈亦新看出了他的心思,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愁眉苦脸的了,我能感觉到蓝天对我的戒备已经没有开始那么深了,当然这也可能只是表面现象。不过事情确实如你所想,我只是个医生,从某种程度上说,反倒比你更安全。”

    苏绍亭没法不愁眉苦脸,那个蓝天不是一般的难对付,自己傍晚那一套说辞或许暂时能蒙混过关,但时间久了就难说了。密战中的敌我双方,除了拼情报拼心理,还要拼耐心,看谁最先沉不住气,所以首先得静下心,和对手慢慢磨。

    陈亦新拉起苏绍亭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摩挲着,残留在脑海中的那个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下午在国际饭店,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沿着他的脸颊轻轻抚到脖颈,他以为那是服过药以后产生的幻觉,因为那一刻他确实想到的是苏绍亭,但现在,他能回忆起那种触感和这会儿截然不同,苏绍亭的手指细长消瘦,而那人的手骨节粗壮……陈亦新突然涌上一种被毒蛇缠过的感觉,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看到苏绍亭探寻的目光,他连忙掩饰地打了个哈欠,问道:“我饿了,家里有什么吃的?”

    苏绍亭本来没有感觉有多饿,听了这话,条件反射般地咽了下口水。他在厨房找了一圈,结果只找到两个干面包和一块放了两天的西瓜,只好认命地打开煤气炉做饭。在重庆独自生活这几年,他早就学会了做饭,至于好吃不好吃,就另当别论了。

    “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娘姨。我只领了司机一份薪水,要我兼职厨师就得给我加薪,况且这也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吃白水煮面的时候,苏绍亭提出自己的要求和建议:“或者让你们中统给配一个也成啊。”

    陈亦新放下筷子,这面条的味道可真不怎么样:“什么叫我们中统,我只是个医生。”

    苏绍亭不屑地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中统是姓陈的!”

    “天底下姓陈的多了去了,难道……”说到这里陈亦新停了下来,苏绍亭抬起头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

    陈亦新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促狭:“你这个建议也不是没有可行性,让上级给我也安排一位类似于苏太太那样的,也不错。”

    苏绍亭毫不客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心里却紧了一紧,他太了解陈亦新了,知道他最后说的这句话并不是他原本想说的,但他更知道,如果陈亦新不想说出来的事情,就是再问,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28、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周一早上,陈亦新回到离开了大半年之久的广慈医院,院长为他的回归举行了一个小型欢迎会。医院的环境并没有太大变化,但是门口多了站岗的日本兵,蓝天也带着几个人在医院逗留了一整天。浅野人还没有到上海,几股势力的暗中角逐已经悄然展开。

    就在当天傍晚,蓝天亲自领着一个中年妇女来到陈家,说是帮陈亦新请的娘姨。从外表看,这个姓林的上海娘姨收拾得周周正正,举止很是得体,做饭也是没得说,暂时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在声色犬马霓虹闪烁的上海滩,马斯南路绝对是一个异数,静谧安宁得如同另一个世界。尤其是夜晚,月亮升起来后,月光穿过婆娑的树影洒在地面,幽暗昏黄的路灯照映着一座座风格迥异的花园洋房,这画面就像一幅美丽的油画,常常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连天的烽火是在遥远的天际,和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陈家一楼餐厅旁的房门半夜里无声地打开了,一个身影闪了出来。那原来是丁姨的卧室,现在住的是林姐。她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站了片刻,接着便进了客厅,打开壁灯,走到长沙发前,推了推睡在上面的苏绍亭:“苏先生,苏先生?”

    苏绍亭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做啥?”

    “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房间太热,睡不着。”司机的卧室在楼梯下面,一点都不透风,这个理由很充分。苏绍亭撑起身子,睡眼朦胧的:“林姐,你怎么也没睡?”

    “我都已经睡下了,又想起客厅的窗子好像忘记关了。这几天夜里风都挺大的。”林姐说着走到窗前,挨个把每扇窗户都看了一遍,拉好窗帘关上壁灯就下楼去了。苏绍亭在黑暗中又躺了会儿,也蹑手蹑脚地离开客厅,上了三楼。

    陈亦新的卧室里没有点灯,不过窗帘拉开着,银色的月光从窗口投射进来,房间里的陈设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样?”看到苏绍亭进来,陈亦新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把对方拥进怀里,悄声问道。

    “让我给对付回去了,今晚她应该不会再出来了。今天有没有收听到什么重要情报?”

    陈亦新摇摇头:“和前两天一样,只说浅野还在香港,没有动身。”

    苏绍亭微微叹了声:“先是监听我们的电话,现在是安插钉子,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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