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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远亦没看她一眼,而是直接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账本翻了起来。

    开始看着倒觉得没什么问题,但约莫一盏茶后,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到最后,啪的一声将账本砸到了那管家的脸上。

    “刘二,这就是你管的账?”

    那刘二忙捡起账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老爷,这账……哪里错了吗?”

    “哪里错了?你还敢来问我吗?”高远气得真想踢死他,“枉我当初器重你,让你从一个伺候人的小厮,当上了这府里的管家,你却吃里爬外,做起了假账。”

    “假账?”高逸庭从里间出来,听了这话,忙问怎么回事。

    高远指着刘二怀里的账本,“你自己看看。”

    高逸庭接过,随手翻了下,很快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这些账目看起来收支分明,一笔一笔记录清楚,但仔细分辨,却还是能看出端倪。就比如其中一项只写着支出两千两银子,却没有标注日期和用项,那么这两千两银子是否能收得回来就难说了。

    这种状况的还不止这一笔。

    “刘二,这些到底怎么回事?”看着刘二额头渗出的冷汗,高逸庭沉声问,“难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这么简单的账还看不出吗?这每一页里都有好几项来路不明的出账,那些银子都去了哪里?”

    “这……”刘二磕了一个头,有些迟疑地问:“难道这些老爷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还问你?”高远气哼,“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

    “老爷,不用我交代,这一本里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说着,那刘二自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本,递了出来,“这是我做管家以来,私下里做的另一本账。”

    原来这刘二早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所以,早早地就留了个心眼。现在见高远来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了。反正,这事早晚得捅出来。

    高逸庭凝眉,接过账本,随意翻了下,不禁吓得有些目瞪口呆,忙将账本递给了高远。

    那高远瞧了,脸色越发沉重,“唐婉。”手中账本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原来,被小厮抱来的那一摞账本里记的全是假账,很多收支不明不白,更是查不到底的。

    而刘二私下里做的账却是填补了这个空缺,并且将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各项细则皆记录得非常清楚。

    高远在那厚厚的一摞中随意抽出一本来,翻到一页,再与刘二的那账本一比对,顿时全明白了。

    他总算明白了那大夫人为何说没有一个钱了。依照她这样子的办法,自然是没有一个钱,不但没钱,甚至还亏空着呢。

    通过两账一比对,高远才发现,大夫人不但在支出上作假,还在收入记录上也克扣作假了。

    那假账上每季度光租子那一项就要少算了三千两银子,那么一年下来,少说也得一万两银子。还有其他的呢,店铺的呢?再有,即便是少算了收入的银子,其余收上来的银子入库之后,大夫人更是以各种名义支出动用。其中,有名头却无实的,或者支出的比实际花出多出来的,这种状况多之又多。

    总之,高远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夫人就是一只硕鼠,竟然如此大胆地将高家都搬空了。

    里面,大夫人早已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不由恼恨这刘二竟然敢出卖自己?

    “娘。”高逸庭进来,就见大夫人手指揉着太阳穴,似乎十分疲倦的样子,不禁叹口气,沉声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大夫人放下手,深深地睨了一眼高逸庭,“这么多年,我没亏待高家一分一毫。没错,那些银子我是拿出去放债了。不然,哪有你们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

    “可放印子钱那是犯法的。”高逸庭压下恼怒的声音,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现在,爹就在外面。你还是快想想办法怎么应付过去吧。那些放出去的钱得收回来。”

    大夫人也知此事闹大了对自己不利,又见高逸庭言语间有帮助自己之意,心里稍稍好受了些,语气也柔了不少,“年头里倒是得了一些回来,这不,正月就又放了出去,多的两三年的也有,短的也有一年的,最快的也要到年底才能收回来。”

    “利钱不要,先赶紧将钱收回来再说。”高逸庭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这种事,母亲趁早收手,趁早干净。刚才你没听刘二说,他也是听人私下里议论的,只怕此事未必做得周详,若真的传了出去,母亲,你可想过自己的后果?”

    “我……”怎么没想过后果,不过她身后有人撑腰,也就没怎么怕过。但以前那人还用得上自己,而今自己成了这副模样,只怕难堪大用,那么……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胆怯的,再加上近半年来,在李青歌那里屡屡受挫,她也渐渐灰心了,也希望能收手,过安定一点的生活。

    “娘。”见她犹豫迟疑,高逸庭半蹲在她跟前,紧握着她的一双手,恳切地说:“就算为了我,收手吧。你该知道,这种事若被人抓住了把柄,不仅是你,就连我们也会跟着受牵连的。”

    这还是高逸庭近些日子来第一次如此坦诚而恳切地与她说话,大夫人心里也软了下来,“庭儿,我听你的。但是,那印子钱却不是想拿回来就一下子能拿回来的。我会尽快差人去办。”

    “能拿回多少是多少。”听母亲这样说,高逸庭心里总算有了些许安慰。临了,他也没让大夫人出去,因怕高远正在气头上,两人又闹起来不好,所以最后还是劝大夫人好生歇息,说:“爹那边,我自去解释。”

    “好。”大夫人本也没打算出去。

    高逸庭出来后,屏退了刘二,将大夫人放印子钱的事都说与了高远,最后还说大夫人已经答应尽快将银子收回来。

    高远听了,只气愤地哼了声“这败家的女人”,便也没有下文了。他深知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即便追究了也拿不到银子,还不如先稳住了那女人,让她乖乖把银子全部收回来吐出来再说。

    当下,父子两人商议,一面等大夫人那边收银子,一边由高逸庭先各处打听着,若有好的房源,可以先定下。

    一切商议好之后,高逸庭这才稳下心来,将心中疑惑问出:“爹,为何李妹妹会有我们这府的一半地契?”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高远很不想再提,“这些事说来话长。眼下你只负责找好宅院,早日将这一家子安顿好就是。”

    “可是,儿子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高逸庭倔强地坚持。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他从来都是这府里的少爷,生在此处长在此处,而那李青歌是来投奔他的。可现在呢,李青歌倒成了主人,而他就像是占了人家的地方似的。这让他心里硌硬得慌!

    面对儿子的疑问,高远自不敢提。这高府原本就完全是李家的,而他能住在这里,完全是受了李家的恩惠。

    “她拿了地契,自然就是她的。你好好找个地方,咱们搬走便是。”高远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腾地起身,甩袖道:“我还有事,这几日就不回来了。你若看好了地方,自己做主便好,不用再着人来问。”说罢,拂袖而去,并不理会高逸庭这个儿子。

    看着高远冷漠的背影,高逸庭的心再一次凉到了谷底。

    半下午的时候,下雨了,连绵的细雨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看书看得眼睛有些发胀,李青歌便走到窗边吹吹风,提提神。

    窗外,雨滴如珠帘一般密织着打在花草之上,又如珍珠般滚落,落在那小小的洼地里,荡起片片小小的涟漪。

    李青歌觉得有趣,就瞧了一会儿。这时,前方似乎有人绕门而过,抬眼看去,就见翠巧打着伞,远远地从院子那头走过来,身侧还跟着一个身穿绿衣裳的丫头。

    那丫头,似乎是夏之荷那院的。

    李青歌有些疑惑。

    “小姐。”果然,很快就听见翠巧的敲门声。

    “进来。”她轻声道。

    门外走廊上,翠巧与石榴两个各自掸了身上的雨滴,脱了木屐,先后进到屋内。

    “小姐。”

    “李姑娘。”

    两人对李青歌行礼。

    李青歌回头看着两人,温和地问:“有事吗?”

    “哦。”翠巧忙笑着介绍石榴,“小姐,这是我上次跟您说的石榴,就是她托我央求您找的五儿她们。”

    “哦。”李青歌微笑着看向石榴。挺干净清爽的女孩儿,又很重感情,是以对这个丫头,她也带着几分好感,“五儿她们都还好吧?”

    “嗯,都好着呢。”石榴感激地说,“若不是李姑娘及时找到她们,只怕还不知要被卖到哪个坑人的地方呢。”

    李青歌安慰道:“没事就好。我已经让翠巧将她们几人的卖身契给赎了回来,分别给她们了。别难过了,以后她们就是自由身了,再不用担心被人卖了。”

    “姑娘说的是呢,这都是姑娘给的天恩哪。”石榴感动地落了泪,过后又道:“李姑娘,奴婢有件事想单独与姑娘说说——”

    李青歌疑惑地看着她,“何事?”

    石榴看了眼翠巧,翠巧忙识趣地告退。

    翠巧一走,石榴便深深地看了眼李青歌,道:“李姑娘,你可知那日大夫人为何得知张氏与人通奸之事?”

    “你们表姑娘去说的?”既然是石榴来说,李青歌自然一下就能猜到是夏之荷。这也没什么的,夏之荷暗地里耍心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石榴知道李青歌聪明,当即又道:“姑娘知道就好。奴婢告诉姑娘,无非是想让姑娘多防着她一点。奴婢敢说,那表姑娘不是好人。”

    李青歌微微勾唇。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缓缓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随后看石榴一眼,微微笑道:“多谢你来提醒,我知道了。”

    知道告密不好,但是石榴觉得那夏之荷根本不配自己忠心,而李青歌又是对自己和院中几个姐妹有恩的,冲着这点,石榴可谓是知无不言。

    “还有一事。”石榴又道,“今天早上,四儿去厨房给表姑娘端早饭,撞见了夫人屋里的李碧如,见她鬼鬼祟祟的,后来,四儿悄悄地暗中跟着,在厨下后院的一个角落里,看到那李碧如竟然拿针在扎纸人,似乎是在诅咒着什么人。”

    “哦?”李青歌眸色微冷。那李碧如出身乡野之地,一些见不得的歪门邪术说不定也知晓不少,想不到今日竟用起了这巫蛊之术?

    那么,她要对付的人……

    李青歌脑子里陡然想到了两个人:第一个夏之荷;第二个便是自己。

    但是很快夏之荷就被她给剔除了,原因无他,只因高逸庭与夏之荷关系破裂,那李碧如已经恨不上她了。

    而自己,前些日子倒与高逸庭关系似缓和了不少,且自己还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只怕比之夏之荷,更让她李碧如痛恨。

    所以,瞬间李青歌便猜到李碧如手中的纸人怕就是自己。

    “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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