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香跨进门来见到的便是如此光景,一霎那各种滋味齐聚心头:“臣妾打扰皇后娘娘了!”

    何氏仿若无事般从阮郁腿间站起:“原来是蓉妃妹妹,本还当是谁呢,怎么进来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臣妾看门外无人守着,便擅自进来了,还请皇后责罚。”蓉香扯着笑淡淡说道。

    “进来便进来了。”何氏整整袖子走到主位上坐好,看了眼阮郁说道:“这是礼部尚书阮郁阮大人,也是当朝宰相的独子。”

    “阮大人有礼。”蓉香假装不识阮郁福了一身,眼睛只是盯着地面。

    “蓉妃娘娘多礼了,下官不敢。”阮郁回道,目光冷冷,“既然皇后有客,那么在下就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哎呀,这怎么好?阮大人公务繁忙,好不容易进来一趟,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到大人,如果大人不介意就到偏厅等候。”何氏急忙说道,似乎察觉到自己过分紧张,又扯出一抹温婉的笑容:“本的意思是不要让大人白跑一趟。”说着转向蓉香:“不知妹妹找本有何事?”

    “云儿。”蓉香唤道,拿过云儿手里提着的食盒,“这里都是些调理气血的药膳,御医说这有保胎安胎之效,臣妾想到皇后娘娘身怀六甲便让人做了些送来。”

    “妹妹真是有心了。”何氏几乎咬牙切齿说道,脸上的表情却是温柔,“东西先搁着吧,本累了,你就退下吧。”

    “是。”蓉香低着头退出门去。

    “既然皇后娘娘身体劳倦,那么下官也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还有皇后贵为一国之母穿衣动作切不可失了身份,有辱国威!”阮郁说完不给何氏开口的机会,便独自离去。

    “他算什么东西,居然不买本的帐!”何氏恼羞成怒啪一声扫落食盒,里头的糕点食物洒了一地。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秋菊跑进房来。

    “你死到哪里去了,连个人也看不住,让蓉香那小贱人坏了本的好事!”何氏指着秋菊大骂。

    “奴婢刚刚去了趟茅房,所以……”秋菊瑟缩的抖了下肩膀。

    “茅房!你死在茅房算了!”

    “娘娘息怒。”秋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起来,本要把计划提前实行,蓉香小贱人还真以为封了个妃本就不敢对她怎么样了吗?”何氏眼里闪过一抹狠。

    阮郁跟在蓉香身后出了芷兰,正犹豫要不要问个清楚,却见蓉香转过身来,眼眶通红的瞧着他。

    “公子,可还记得蓉香?”蓉香隐忍着不哭,这样的自己还配面对他吗?

    “记得,蓉香,最近可好?”阮郁问道,这一次见到她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喜欢的从来就不是她,他喜欢的只是那双纯净的眼神而非爱情。

    “不好,公子可会救蓉香?”蓉香盯着阮郁,一滴泪终于不受控制划过眼眶掉下来。

    阮郁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心内涌过一阵内疚。

    “不会,对不对?蓉香不值得公子救了,蓉香知道,如果蓉香还是处子之身,想必公子定会救我吧。”蓉香微笑,任由眼泪滑落。

    “不是的,这是皇,不是我说救便能救。”阮郁摇头。

    “公子还喜欢蓉香吗?”蓉香怔怔瞧着他。

    “……”

    “我明白了,公子请回吧,蓉香在此别过公子了。”蓉香福了个身转身离去。阮郁看着她的背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想骗她。

    “娘娘,认得尚书大人?”云儿问道。

    “何止认得?”蓉香苦笑,“我和他差一点点就成为夫妻,就在洞房花烛之夜我被人掳进,从此有缘无分。”

    “娘娘可知道幕后主使?”

    “不知,我若知道我要让那人用命来偿还!”蓉香发狠,都是那个人的错!

    “娘娘今日我们坏了何氏的事如何是好?”云儿担忧。

    “通知萧大人,越快越好,就说我愿意和他合作,不管他条件是什么?”蓉香说道。

    阮郁与蓉香分开后就匆匆回了宰相府,毕竟娘亲的事毕蓉香重要许多,但是阮郁却不知道今日一别却是两条越走越远的路,从此以后天涯陌路。

    “墨青,院内可有动静?”

    “没,不过夫人路过这儿说要进去看看,不过我没有让她进去。”墨青禀告。

    “那就好。”阮郁说完,就急急跨进院内,他有太多的事要问。

    房内依旧安静,只是茶香愈加浓烈了几分:“娘。”阮郁唤道。

    墙上女子的白衣染上了几抹血红,仿佛一朵朵红色的花妖娆的绽放开来,地上的血迹逶迤出一条弯曲的曲线。

    “娘!”阮郁冲进内室,女子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白衣上弥漫出大片粘稠的血。

    “娘!”阮郁声音颤抖,执起女子的手,指尖冰凉早已没了气息,又一次见证娘亲的死亡,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就像心被撕掉了一大块,很痛却很茫然。

    桌上的茶尚留余温,茶香掩盖掉满室的血腥味,杯下压着一张纸,有些字浸了泪有些模糊不清。

    “吾儿亲启:

    郁儿,娘一直都在等你出现的那一天,虽然知道那也是我们母子永别之时,原谅娘再一次放开你的手,人生当中有太多的无奈,不是我们能够控制。

    郁儿,娘时间不多了,记住娘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我本姓阳,祖先于先晋官拜侍郎,晋亡后举家迁往钱塘,无奈家道中落,到我这一辈时只剩我与祖母二人,阮永祥途径钱塘,恰巧遇见我遭贼人欺负,他出手相救,为报救命之恩,我甘愿为奴伺候他一辈子,后两人暗生情愫,我便嫁与他为妻,这本是一段佳话。可是我身怀重任,郁儿还记得我给你的日型钥匙吗,那是开启宝藏的钥匙,配以另外两把,一把是月型,一把是星型,由三家大臣保管,三家约定除非暴君无道或是天降大灾,否则宝藏永不露面,三家永世不相逢。

    一日,我无意将此事说与阮永祥,但是他却威逼我拿出日型钥匙,我抵死不从,他失手杀我,刚巧被你撞见,但是他舍不得我死,将我囚禁于此,明知你恨他入骨,却不向你解释。

    郁儿,这些不说也罢,可是宝藏并不是凭钥匙就能打开,它还拥有一份地图,有地图者即先晋皇室遗孤,也就是我们的主子,娘要你找到主子,是否开启宝藏由你们决定。

    阮永祥即死,而我欠他的恩情自知无法再报,只能追随他而去,不要再恨你爹。

    郁儿,对不起,珍重。”

    信纸飘落,阮郁抱起娘亲的身体,一步一步踏出静初院。

    “主子。”墨青迎上前来,正纳闷阮郁怀间的女子,却见他一脸死灰,立即闭了嘴。

    房门被踢开,阮郁抱着尸首立于床前,不发一词。

    阮永祥扭过头,第一次脸上出现伤痛,嘴唇不停哆嗦:“她……”

    “你高兴吗?是我逼死了她,我杀父杀母,你高兴了吗?”阮郁大笑。

    “她本就该死!”阮永祥闭了闭眼说道,“即使我不死,我也会杀你!”

    “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那批宝藏,你不够有钱吗?你不够有权吗?”阮郁大吼,一个激动,尸体偏了偏,他单膝跪地。

    “呵呵,那笔宝藏算什么?你真以为我会为了那该死的宝藏杀死她,阮郁,你太天真了。”阮永祥边说边咳,“你靠过来点,我告诉你!”

    阮郁搂着尸体上前一步,阮永祥忽然紧紧拽住他的手:“你娘遭人欺负一切都是我亲手安排,因为……”阮永祥说了一半忽然双眼一翻一口血呕了出来气息全断。

    “我不准你死!你醒过来给我说清楚!因为什么!”阮郁大叫。

    “主子!”墨青突然冲进来,看着陷入癫狂的阮郁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以为你死了我便会罢休吗?你死了我就会不恨你吗?阮永祥,你不会控制我一辈子!”

    “死了啊?”赵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倚着门淡淡说道,染成鲜红色的指甲抚了抚自己的唇。

    “滚出去!”阮郁脸色铁青。

    “好啊。”赵玉儿满脸笑容的应道,然后听话的跨出门去,死得真是太好了,只是可惜了那么个温婉娴静的女子,可是这就是命啊!阮郁和我斗,你永远都只是个输家,是时候进去瞧瞧了。

    西方一抹残阳,晚霞如血般晕染开来。宰相府白纱高悬,堂中却只出现一具棺木,素色衣服的女子躺在棺木之中,没有奠字,一片白烛绕在棺木周围,烛光晕黄。

    同一时间,芷兰哭声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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