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德殿觥筹交错,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萧昭业吊儿郎当坐在龙座上,一只手搂着霍氏的纤腰,一只手已从衣襟之处窜进她的口:“爱妃真是诱人至极啊!”

    霍氏痴痴一笑,端着酒杯往他口中送,俯下身轻咬着的耳垂,眼光扫过坐在旁边的那些妃嫔:“皇上,臣妾可比得皇后娘娘!”

    “比得比得!”萧昭业连连称是,趁机在霍氏唇上偷了口香,“爱妃比皇后更加鲜嫩可口。”

    “那……”霍氏媚眼如丝,眼角微挑,“臣妾可否替代皇后姐姐陪在皇上身边侍候您?”

    “朕准奏,准奏!”萧昭业大笑。霍氏喜不自禁,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一双手如蛇般划过他的膛直至腰腹底下。

    底下的大臣或是低着头自斟自饮,或是互相推杯置盏喝得寒蝉淋漓,就是不敢看上头,也不敢管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蓉香站在远处听着延德殿的喧嚣,冷笑,亡国之音也不过如此。背后站着大片的影,人影撞撞,她抬头望了望月色,月光皎洁,照得树影斑驳。红唇微启:“行动吧!”

    亥时一刻,君臣皆醉,大臣互相搀扶着三三两两退出殿去。萧昭业尚未尽兴,便光着身子与霍氏在龙座之上嘻嘻哈哈笑闹着,忽闻门外战鼓隆隆。

    “小李子!小李子!”萧昭业叫唤,饮了一杯酒,结结巴巴地说道,“外边出了什么事儿,怎么那么吵啊,扰了朕与爱妃的兴致。”

    “皇上,不好了,萧鸾领兵造反了。”李公公跑进殿来,神色略微慌张,却带着一丝不可觉察的笑意。

    “什么!皇叔造反了?!”萧昭业手一抖,酒杯哐当一声落了地,咕噜噜滚下台阶。

    “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居然明目张胆敢造反,皇上,还不命人砍了那人的脑袋,诛九族!”霍氏也不明情况,着腰一阵厉喝。

    “小李子,赶紧去关了门,不要让他们进来,快!”萧昭业一阵瑟缩,起身欲站起身来,却不想头晕目眩,竟从龙座上滚了下来,也不晓得痛,衣服也忘了穿,急急往殿门外跑去。

    “哎呀,皇上,您等等臣妾啊。”霍氏拎了衣服跟上萧昭业,却见萧昭业一步一步慢慢退进殿来,面如死灰。

    霍氏望了眼殿外,喜出望外:“太好了,萧谌大人领兵来护驾了,皇上乃天子,自有皇天庇佑,外边那些奸臣叛党各个都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个什么!”萧昭业惨白着脸。

    “皇上!”霍氏吓了一跳,怯懦地叫唤了声,却冲着萧谌嘴角咧开一抹最柔媚的笑意。

    见萧谌进来,萧昭业忽然间踉跄着脚步夺了他的剑就要自刎,可惜酒喝多了加上胆力不够,手哆嗦着未能自尽,只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汨汨的往外溢出,霍氏吓得脸色发青,更是不明所以,坐在一边嘤嘤哭泣。

    “来人呐,替皇上包扎!”萧谌唤道,李公公撕了自己的衣摆只往萧昭业脖上一绕,便算交代了。

    “萧大人,还不护送皇上和本走。”霍氏见机擦干眼泪,趾高气扬命令道。

    “微臣这就送娘娘走。”萧谌拱手扯唇,霍氏还来不及欣喜,一柄剑直直入她的口,“娘娘走好,微臣不送了。”他看了萧昭业,“皇上已知我要谋反?”

    萧昭业心下畏惧,也不吭声,任由着萧谌命人以肩舆把他抬出延德殿,刚出殿门便听他幽幽叹了声:“小李子,朕待你不薄啊!”

    “皇上,奴才本就一条狗而已,自然是那边有就往那边跑。”李公公笑,挥了挥拂尘跟在肩舆身边。

    一路上,萧昭业闷声不言,耷拉着脑袋坐在肩舆上,皇上受伤,也不见人阻拦,一路寂静无声,走到西弄口肩舆被放下。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蓉香盈盈下拜,目光灼灼。

    “爱妃,太好了,你是来救朕走的吗?”萧昭业双目放光,竟跳下肩舆,可惜膝盖发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皇上不必行此大礼。”蓉香笑,“臣妾只是来送皇上一程,皇上一路好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昭业抬头,怔怔望着笑得诡异的蓉香。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蓉香抽出萧谌腰间的剑,用手指轻轻摩擦着刃口,倏然刺进萧昭业的手臂,“这一剑,是你虏我进的代价!”她用力拔出,疯狂大笑,又刺进他的大腿,“这一剑,是你把我扔给何氏,生不如死!”

    萧昭业捂住伤口,只见着蓉香的表情愈发狰狞:“爱妃,朕错了,求你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朕!”

    “救你?我是想啊!”蓉香泪如雨下,“可是你害我众叛亲离!你害我失去美好姻缘!!你害我双手沾满鲜血!!!萧昭业我巴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剑刺入他的膛,蓉香俯下身,一手慢慢抚着他的脸,一手极其缓慢抽出剑,轻轻说道,“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她顿了一下,“你最错的是不该一时逞能,不该封我为皇后,封了张贵妃多好!好好去吧,你的江山本会帮你接手,你的皇弟本也会接手,还有我肚中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剑抽出,萧昭业手脚抽搐了一阵,便耷拉下脑袋,整个人压在蓉香身上,鲜血的味道四处弥漫开来。她站起身,满身鲜红,任由尸体匍匐在她的脚下:“砍碎了,喂狗!”

    “是!”李公公拱手应道。

    蓉香整了整衣服,走回延德殿,殿内灯光大亮,大臣们脖上驾着刚刀,身子软软趴在地上。

    一身湖蓝色官服的中年男人高声念道:“皇帝萧昭业,早弃臣民;皇帝承嗣,海内侧望。而帝天子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惰;否德既彰,有沗大位。三纲之道,天地之纪。毋乃有阙?海陵王协,圣德伟懋,规矩肃然;居丧哀戚,言不以邪;休声美誉。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兹废皇帝为郁林王。孝德皇后,身怀六甲,然德行贤惠,封孝德皇太后。请奉海陵王为皇帝,应天顺人,以慰生灵之望。”

    这是蓉香第一次见到萧鸾,满脸络腮胡子,绿豆眼儿与萧谌有几分相似之处,闪着狡猾的亮光。

    阮郁抱站在萧鸾身边,神色淡淡,只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开一丝细微的弧度,便转过头去了。

    萧昭文慢慢踱进殿来,脸色略微苍白,什么也不说,眼色复杂直直盯着蓉香,随后坐上龙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俯身高呼。蓉香忽然觉得可笑,改朝换代,这样的事居然如此简单的就完成了,是萧昭业太不得人心,还是她蓉香本该睥睨天下。

    从头到尾阮郁冷眼旁观,只是不经意间扫过蓉香的眼神多了一分怜悯,事情和进展中的一样顺利,萧昭业死,萧昭文继位,蓉香尊为太后,而这一切全部都在那个人的掌握之中,不管是蓉香还是萧鸾,萧谌,他们皆是他的棋子吧。

    门外,弑珐坐在软轿之内,半倚着身子,旁边整齐的排列着十排战鼓,十名大汉将鼓敲得震天响,直至皇一角绽放出一朵绿色的烟花,他才挥了挥手,鼓声停。

    弑珐嘲讽的笑道:“看来南齐改朝换代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小小十名敲鼓小兵就让皇帝投降了。他们只配做我柔然人的走狗,小表弟你说是吗?”

    孟浪低着头不置可否,最终跟着软轿回环采阁。

    次日诏书下,先皇无道,弟海陵王顺应天命登基为帝,改年号延兴,特此大赦天下,以祈求苍天庇佑,南齐国泰民安。

    岳家

    小小被带出柴房,带往昨日的房间。岳瑞英一脸傲气坐在桌边,慢慢啜饮着茶,旁边一身青衫书生打扮的男子拧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模样。小小心下思量,那人想必就是周晋恩了。

    小小略微福身,刻意忽略岳瑞荷:“小小见过周公子。”

    “矫情!”岳瑞荷冷嗤一声,语气不悦,冲着周晋恩说道,“人,我给你带来了,不要摆出那张死人脸给我看!”

    “还想要宝藏的话,你给我客气点。”不想在外人面前尤其是一个女人面前失了面子,周晋恩又吼回去。

    小小看着两人心中发笑,她清清喉咙:“你们说的宝藏是不是跟艳娘给我的那个玉佩有关?”

    “知道还问!”岳瑞荷白了小小一眼,“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跟那个贱人一样,瞎了双眼睛或是少了舌头那就不好玩儿了。”

    “小小自当双手奉上玉佩,只是,只是……”小小犹豫不决,眼神幽幽看向周晋恩。

    “只是什么?有话快说!”岳瑞荷不耐烦地捏紧手指,阻止自己一拳挥向她的冲动。

    “只是小小有一个条件。”

    “说!”

    “岳小姐也知道,小小是青楼女子,自是想求得一门好姻缘,如今见着周公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小小心下爱慕,盼与周公子结成连理,这玉佩作为嫁妆,自当双手奉上。”小小双眼直直盯着周晋恩,面色微微发红。

    “果真是青楼不要脸的女人!”岳瑞荷叫骂,“我今儿个就缝了你这张贱嘴,看你狗嘴里吐出什么话来!”

    “东西不在我身上,岳小姐若是缝了我的嘴,我怎么告诉你玉佩在哪儿呢?周公子,娶我为妻,又能换取宝藏岂不是美事一桩。”小小笑,看着一人沉默,一人愤怒,她施了个礼,“小小先行告退,两位可慢慢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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