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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伍媚刚下楼,便看见自己的奥迪q7完好无损地停在花圃旁。衬着花圃里开得正旺的白色夹竹桃,红红白白,煞是夺目。

    心里微微一动,沈陆嘉那只闷瓜昨晚送她回来后竟然不声不响地把车胎充足了气,还把车给她送了回来。

    她的养母曾经教育她,一个人如果看过足够多的好东西,即使不通过系统学习,也会本能的知道什么叫做上不了台面。这也就是为什么真正的古董、字画、珠宝赏玩行家鲜少有苦出身的缘故。同样的,她见过太多华而不实的男人,他们可以一掷千金为女人从阿姆斯特丹空运一机舱的黑色郁金香,却绝对不会屈尊走三里地为女人买两只炕山芋。所以身为世家子弟的沈陆嘉便显得弥足珍贵了。

    于是伍媚忍不住掏出手机给沈陆嘉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沈陆嘉的声音是一贯的沉稳,“喂——”

    “车是你给我送回来的吗?”

    “我请的交警队的朋友找的拖车,早上拦车不方便。”沈陆嘉言简意赅。

    伍媚唇角不由翘起来:“我原谅你啦,沈陆嘉。”

    她的声音轻快的像一道金灿灿的晨光,已经到了办公室的沈陆嘉唇畔也不由浮起一丝笑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待会儿见。”伍媚一面系安全带,一面说道。

    “嗯,待会儿见。”收了线的沈陆嘉觉得心情隐隐带上了几分雀跃,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老成自持的,这种不成熟的心态竟然让他觉得这个早晨格外美好。

    可惜没过多久,他的好心情就被莫傅司打过来的电话给破坏殆尽。

    “俄罗斯费氏传媒将要入主蔺川传媒市场这个消息已经泄漏,周允非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法国nguyen集团现在也放出消息,有意增持鼎言的股票,甚至打算全盘收购鼎言。昨晚周允非也请了夏商周吃饭,想用自己手里的百分之十二的股权质押在摩曼银行名下。”

    沈陆嘉的容色立刻严峻起来。鼎言的股价已经跌倒18.19每股了,按照他原先的测算,只要能将股价打到14.96每股,鼎言就会受到金融质押机构补充质押物的要求。如果鼎言无法满足要求,金融信托公司自然会大量抛售,再次造成股价下跌,如此一来他和莫傅司便可以轻松进行“没有被邀请的要约收购”(恶意收购的美称)。可是一旦nguyen集团有意收购鼎言,他们前期费劲心机打压下去的股价会立时抬升,那么市场上的散户将会不再抛售股票,至于鼎言的其他大股东也会趁机狮子大开口,他和莫傅司投进去的数亿资金将彻底变成泡沫。

    “现在最紧要的是要让法国nguyen集团打消增持和收购鼎言的念头,最好再让他们把所持有的股份抛售给我们。”电话那头莫傅司语气平淡。

    “可是这样谈何容易。别说我们和对方毫无交情,便是有交情,在商言商,人家为什么要退让。”沈陆嘉苦笑,要知道这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一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二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而说服nguyen集团放弃收购目标并且支持他们,无疑就是在同时挑战这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

    “这也未必。nguyen集团的少东阮咸是个怪胎,不会按照常理出牌。他目前在河内度假。不过早年我和他过有过节,你务必不能让他知晓你我的关系。”莫傅司声音低沉。

    连莫傅司都说对方是怪胎,这人得古怪到什么地步?沈陆嘉只觉头痛不已,“你怎么会和一个法国佬又有过节?”

    “我的蛇咬死了他的猴子。”莫傅司轻描淡写。

    “我会尽力。”沈陆嘉知道莫傅司绝非偷奸耍滑之辈,他不肯出面自然是不能出面。

    “你当心,阮咸那个跛子的脾非常古怪。我在越南还有几个熟人,我已经把联系方式发到你电邮给你了,你去了越南可以找他们帮忙。”说罢,莫傅司便挂了电话。

    沈陆嘉将身体往椅背上靠了靠,疲惫地揉按着眉心,神情凝重。半晌,他才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了伍媚,请她来总裁办一趟。

    “沈总,找我有事?”伍媚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我要去一趟越南,我记得你的简历上写着你会越南语,你和我一起。”沈陆嘉并不打算现在告知她底细。

    “公务还是私事?”伍媚歪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陆嘉。

    “公事。”

    “公事啊,如果是公事,我这个翻译就只得无偿服务了。”伍媚面露遗憾。

    沈陆嘉不觉笑起来:“你肯定没好好看《入职手册》,出差也是有补贴的。”

    “有了经济杠杆,我一定好好做牛做马。”伍媚笑得慧黠。

    “你又不缺钱,为什么这么爱财?”沈陆嘉终于忍不住蹙眉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因为我既知道钱的好处,又尝过没钱的坏处,你说我怎么能不爱财?”伍媚耸耸肩,翩然出了总裁办。-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沈陆嘉真有点不大相信,伍媚的谈吐举止、吃穿用度比他认识的一些太子女都更像豪门千金,她居然尝过没钱的坏处?摇摇头,沈陆嘉喊岑彦进了办公室,吩咐他去订机票、办签证。

    下午四点,两个人登了机,蔺川直飞河内内排机场。

    商务舱里,伍媚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杂志,便掏出了平板电脑,打起了单机版的愤怒的小鸟。而她身旁的沈陆嘉则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看莫傅司发给他的关于阮咸和nguyen集团的资料。

    可惜她的水平实在太烂,一遇到鸟少猪多的情况就等着被一群绿猪集体嘲笑。重复了几次都没法过关,伍媚骨子里的邪顿时被激发起来,径直把平板电脑摔地上去了。

    听见动静的沈陆嘉这才扭过脸去,“怎么了?”又弯腰替她将平板电脑捡了起来。界面上绿猪藏身在各种材质的掩体下,几只彩色的小鸟停歇在一棵y形的树下,再扫过“angrybirds”几个英文单词,沈陆嘉倒觉得此刻的伍媚比较像那只愤怒的红毛小鸟,他不由笑起来,“怎么,跟游戏较真了?”

    伍媚哼了一声。

    “这个游戏怎么玩?”沈陆嘉陡然来了兴趣。

    “把鸟一只只弄上树,然后利用弹弓发出去,把绿猪全部给打死就过关了。”伍媚闷闷地说道。

    沈陆嘉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不过是个基于物理学抛物线原理的游戏罢了。他好笑地看了一眼身旁气鼓鼓的女人,伸出修长的手指,调整好角度,一道漂亮的弧线过后,绿猪当场毙命。这样如法制下来,几只鸟都没用尽,绿猪就被他消灭殆尽了。

    有点意思。沈陆嘉微微一笑,继续往下闯关。不消十分钟,他直接通关了。

    伍媚惊奇地看住他:“你第一次玩这个?”

    沈陆嘉点点头。

    伍媚神情悲愤,径直从他手里夺过平板电脑,恨恨道:“我自己玩。”

    沈陆嘉也不言语,任由她捧着平板电脑重蹈覆辙。

    一向对自己的智商很是自负的伍媚大概在游戏方面确实毫无天赋,一次次的败北使得她脸上的表情格外丰富,而这一切被沈陆嘉尽收眼底。他一直以做一只机械表为荣,准确、勤奋、没有感情。可是看着身畔女人气恼地嘟着嘴的可爱模样,他忽然觉得这只表的机芯一瞬间停止了。“那个,伍总监。”沈陆嘉有些不甚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打之前,要先看一下猪所在的掩体的支撑点在哪里,然后据各种鸟的不同属,利用抛物线原理进行准定位,你看,这个树枝弹弓是顶点,和猪的藏身地点,通过估算程,决定弹时的高度和角度……”

    伍媚定定地看着面前认真讲授技巧的沈陆嘉,这个大部分时间都相当严肃沉稳却又不时在她面前微露清澈的男人,总是可以轻易就让她心情很好。伍媚弯了弯唇角,有些不怀好意地说道:“沈陆嘉,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可爱?”

    她说他可爱?沈陆嘉开始觉得耳朵开始发烫,他睫毛微颤,垂下了眼帘,又急躁地抓起刚才放在一边的资料,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不料动作太急,反而有几页纸飘落了下来。他又急匆匆想弯腰去捡,伍媚已经抢先一步,替他捡了起来。

    “咦,阮咸?”无意间的一瞥让伍媚发现了沈陆嘉先前研究了老半天的资料竟然是关于阮咸的。

    沈陆嘉心里一动,面上却神色淡然:“你认识?”

    “嗯。他是阮沅的哥哥。”伍媚话音刚落,这才想起他们这此行的目的地是越南河内,而阮咸那个变态,每年的四五、九十月份都是待在河内的。

    她悄悄咽了口唾,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去见阮咸的吧?”-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她脸上那种紧张混杂着纠结的表情使得沈陆嘉心头微微恼火,怎么就她认识那么多的男人,苏浙、商渊成、夏商周、阮咸,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怎么,你欠了他很多钱?”沈陆嘉的语气里头一次稍带讽刺。

    “不是。”伍媚只觉得一阵阵烦恶,每当看见阮咸那个死变态,她就会觉得血里沉淀下去的暴戾和恶毒全部浮泛起来。闭了闭眼睛,竭力压下脑海中那些被她刻意摒弃的影像碎片,伍媚迟疑地开了口:“他,可以说是我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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