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蔷一愣,不过她是谁?南方十洲第一妓馆的当家,里里外外都要被称一声白夫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流氓地痞,她哪一个没见识过,要是被沈适几句玩笑般的调戏给吓回去了,那也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了。

    她当即珉嘴笑笑,袅袅习习的捏帕行来,一屁股坐在了沈适的身侧,妖娆的靠在他近旁,勾过他脖子,半吊住,几乎是凑近唇瓣的低语道:

    “最近新排了一支曲子,还没正式推出,想不想先看看?”

    一手勾住沈适的脖子,另一手放在沈适衣襟大敞的膛上,侧着脑袋轻轻的摩挲,眼神勾魂似魅,红唇涟涟丹丹,欲唤人饮得一醉。

    沈适也是这么想的,一把揽住白蔷的纤腰,迫使她贴近自己,正欲低头一尝,白蔷别过了脸,拍拍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说道:“歌妓们来了,斯文点……”

    欲从他膛上放下手顺势在沈适的茱萸上不轻不重的一拧,沈适一身的□被熊熊挑起,却又无奈的压下。

    二十四个歌姬穿着极其轻薄的彩纱,头发被高高盘起,缀点明珠,腰间缠绕了长长的五彩丝带,下身身着裙裤,双脚□,如玉美足就在地上跳来点去。眉眼间点着波斯玉钿,腰身扭动似蛇,眉目风情无限。

    沈适就在树下揽着白蔷,后者半趴在他身上,剥着葡萄一口一口喂着他,沈适将她拉上些:“蔷儿,这些歌姬我都没见过,嗯?”

    白蔷斜睨他一眼,甩甩手上的汁水,将食指含进嘴里,一脸无辜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语调委屈可怜:

    “是啊,夫君大人上次在的时候是前年冬天,现在已经是后年春天了,燕子去了又回,夫君大人却还说不认识了,这当然不是当年那一批了,死的死,嫁的嫁,有的红了跟着商贾走了,有的攥了钱赎了身,也有被挖角的,也有的现在继续挂牌大红大紫,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古语说的真不错,商人重利轻别离呵!”

    沈适大笑起来,在她脸上一拧:“坏丫头,你是在和我哭诉空闺寂寞吗?”

    白蔷笑嘻嘻推开他放在自己腰上还要往顺势往下的手,坐起身来,“仔细看着!”

    说着在烟尘的帮助下卸掉外衣,里面只穿着一件葱绿的夹衫,露出双肩玉臂,也袒露出前大半的春光,她确视若无睹,身上葱绿的贴身衣裙裹得极紧,腰线拉到下的位置,被一条水绿色的腰带紧紧束住在身后肩胛骨下方打了一个优雅的结,然后衣裙几乎垂到脚踝,由上往下渐变渐浅,沈适不过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今年新出的滁州雪萝纺,一匹布上印染了同色渐变,从各个角度看去都不一样,白蔷一向是这类的典范,云州极附近几州的衣裙罗馆无不是天天盯着看着她的衣饰来推出新一季产品。

    五个妻妾中,黑玉善酒赌,白蔷好衣饰,红泪专书,绿衣嗜吃,清涟则通医药。

    心里正想着,白蔷已经脱掉了鞋袜,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孔雀翎毛,轻歌曼舞起来: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二十四个歌妓变换队形,将她环绕其中,乐师的音乐更加加急,鼓点也一再加快,最后猛地一阵收急,白蔷一个回转单腿侧起,定住了身形。

    一曲舞罢,白蔷已经香汗淋漓,娇喘不已,沈适半支起身子向她伸出手,她一步步的走近,扑到在他怀里,沈适扬扬手,歌妓们鱼贯退下,琴师抱着琵琶古筝远远的隔着弹着不知名的曲子。

    沈适搂住她,拿起一旁的朱红色的酒,白蔷抢过杯子一口喝尽,喝的太快,剧烈咳嗽起来,沈适轻缓着拍着她的背,将一旁自己的大红外袍拿来给她披上。

    白蔷酒量一向很浅,此时已经眼神迷蒙起来,在沈适怀里只是一个劲的傻笑,拉着他问:

    “这是新排的胡舞,上次有个客人从敦煌来,将那些印着美丽舞蹈图案的毯子送给我,我日日钻研,让这次考核通过的女孩子们研习,作为下月她们登台挂牌的节目,每人都有独舞阶段,能不能一走红,能让城里那些财主世家公子瞧上,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沈适搂紧她,问道:“这些女孩子都是烟罗长大的吗?”

    “大多是的,不过七八岁就被贩子家里卖到此处,从各个嬷嬷处一级一级的学习考上来,上个月都在州府通过了乐府考试,皆在册了,有几个是新收的,从小乡其它院来投奔的,虽然不是玉质处子,但胜在阅人无数,将她们放进去也好点拨点拨这些新人们。”

    沈适点头说:“我看这些女孩子各个姿色过人,舞蹈也旖旎有趣,想来一年一度的□会,烟罗又要独领风骚了。”边说着,边轻轻摩挲着白蔷袒露的肩。

    白蔷翻个身,笑嘻嘻说:“现在竞争激烈,北国和阳柳两家妈妈达成了协议,也赶在我们烟罗之前联合推出今年的合苞宴,哼,想以年幼取胜,烟罗才不干这样的事,从各地搜罗来的年幼处子,有的连葵水都未至,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白蔷一口银牙咬的发紧,沈适轻轻抚慰她,说道:“烟罗采买的女孩子皆给了自主权,若不想卖身也不勉强就做丫鬟杂役之流,愿意学习弹唱的都请教习嬷嬷专人专教,待到年岁挂牌,若要赎身,只要比当年采买进来卖身契上多十倍银钱就可,一般来说,三阶的都可以一年攥齐,何况是二阶和一阶的?”

    白蔷翻身搂住他瘦的腰身:

    “不过是左右想寻一个良人然后托付终身罢了,每年二十四个新娘,都有不同的境遇,像你前年看的那一批,现在还在的不过三个,一个还是二阶之流,一个曾经大红大紫一方传奇过现在退到幕后帮我打点专管教习一处,还有一个犯了事,现在只能在浣洗处当值。剩下的,除去病死的几个,目光短浅些的跟着富商们回家做了小妾,没一个能熬到头的,那些嫁入官家的就更惨,那些官家夫人哪一个不是小姐出身,如何能容的下,命不好的,不明不白死掉了,命好的,守着儿子熬罢了,还有几个看上书生了,一心要做红袖夜添香,可也不想想,正经的谁会来这妓馆青楼勾阑之处,被骗色就罢了,多年的家当席卷一空想不开上了吊的,跟着去了始乱终弃流落他乡,最后回来容颜尽衰只得残喘此生……沈适,你说人的境遇怎么就这么各个不同呢?”

    白蔷语调哀哀,想起了许多伤心往事,沈适柔声道:“蔷儿,你喝多了。”

    白蔷嫣然一笑,搂住他:“那不说这个,说点别的,据消息,天朝通商准开海市了是不是?”

    沈适笑:“你从哪得来的消息,目前还在内阁讨论中呢。”

    白蔷嘟起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烟罗没有不能知道的秘密,海市一开,商贸更加繁华,云州处于海边,外贸必定更近一步,这男风恐怕更胜从前?”

    沈适兴味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啊,你说如果方才那一支舞,是些男子来跳又会如何呢?”

    “你想推出男妓?!”沈适纵使南行北走,这直接开男妓也是太过大胆了些,“你想我做什么?”

    “你刚好来了,这云州州府府伊不是早就想请你过府宴席吗?带我走一趟吧!”白蔷靠紧沈适,黠媚哀求道。

    沈适松开她,背枕着自己的双手躺下:“今天星星很多!”

    白蔷有些恼怒:“夫君大人,难道方才那套歌舞还不赏心悦目……”

    “最赏心悦目的歌舞啊,我很久以前曾在皇后宴席上见过……”

    “可是那个一曲名动天下的凌波郡主?”

    “嗯。”沈适刮刮她的鼻尖,“自从见过那个以后,任何歌舞在我眼里也不过尔尔。”

    “那么厉害,不过凌波郡主六年前大婚当日就失踪,据悉都说是死了,可是……”

    “她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你没见过她,蔷儿,她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坚强,也要勇敢聪慧……”

    “夫君大人一定很喜欢她吧,每次说起她总是喋喋不休起来。”

    “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她就是站在那里,都是要吸引所有人的视线。”沈适躺着看着星空,眼神悠长深远。

    白蔷侧躺在他身旁:“我从来不会去奢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沈适,我很早就被告知了这个道理。今天下午我去了蝉庄,那个梁总管好生厉害,我被逼的让利六分,要是黑玉姐姐恐怕就不会像我这样惨败。”

    “今天下午你去了蝉庄?让利六分而已,蔷儿你越发厉害了,在梁非池手下都拿到了四分利,他今天是怎么了?”

    白蔷仔细想想,“梁非池恐怕是有些心绪不宁,他们那个当家,真是有意思,弄得庄院里**飞狗跳的,那两个孩子也很可爱啊……”

    沈适捏捏她的脸:“还是那么喜欢孩子?”

    白蔷眼神一时空洞起来:“怎么能不喜欢,我差点,差点就做了母亲了……”

    沈适将白蔷一把搂紧,轻轻摇晃:“蔷儿,蔷儿,过去了,不要想,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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