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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九,重阳节的日间,秋高气爽,燥意已减。但到了晚上,还是会有些凉的。

    桂花的香味飘来,芳香馥郁。那是院外的小路边种的桂花树,花开得正好。

    颜宛裹了银红色的薄披风站在院里,面向西南方向,脸上堆满笑容。

    想起白天里三妹的表现,她真是要开心得大笑了。晚上还被娘亲挑了用饭的规矩,可见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得宠,接下来,应该到了自己这个懂事得体的姐姐得宠了!

    杜娟默默站在她身后,开始时还伸长了头看那边,现在却只是看迎着微风摇摇晃晃,只见个影子的桂枝,余光注意着二娘子,脑子里跑了火车。

    今天去南家,二娘子带了比自己机灵比会说话的白芍,回来时一脸郁卒,自己伺候梳洗后又跟了去主院用晚饭。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也就是三娘子被夫人教了规矩。可这事并不可乐啊,莫非是白天在南家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偷偷问白芍时,她可是打了包票说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信”的--那是二娘子教的话,虽然她们都不太明白,却总喜欢拿来用,有时候能博得二娘子一笑--她把过程说了一遍,可和其他宴请一般,都平常得很,只除了每样菜都和菊沾了个边。

    不就是一些平日里吃不到的菜?这也值得二娘子黑看着院外远处露出笑意吗?

    明显不可能!这个白芍,肯定还有事瞒着自己!

    戌时末,颜容已经梳洗好躺在床上,静静地瞪着帐子顶。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的事,觉得自己的表现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也算是好的了,于是安心地闭了眼,准备睡了。

    连翘吹了灯出去外间,和等在那里的王大娘说了几句话,便在外间的榻上简单的铺盖里睡了。王大娘出得门去,回了她自己住的小房间。

    这一夜,王大睡得很不好。她不断想着白日里在南家发生的事和晚饭时三娘子一餐饭在夫人一再打断下,吃了整整两个半时辰。三娘子自生辰前一天病后记不起事,这些规矩,应该是她这个房里的主事娘子好好教导的,却是她不细心,没发现这些,只觉得三娘子行事更温和更懂事,也不淘气不胡闹了,心里高兴得很;又怕她身子不好,重话不敢说半句,只想着她才九岁,还小,慢慢教就是。

    第二天一早,颜容神清气爽地出门,后面跟着两个丫鬟和双眼青黑的王大娘。

    “王大娘,你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等她见了礼,颜容问。

    王大娘耳染了一丝红晕,忙应:“有一点,夜里做了梦,睡不实。”

    “左右白日里事不多,大娘你自找时间休息,别熬坏了身子。”颜容顺口说。

    “谢三娘子体恤!”王大娘心里一酸,差点有泪流出来。

    这些年,她甚少有被感动的时候,今天却差点失了态。她是看着三娘子从小小的孩子长到现在这样大的,明明印象里前几天还调皮淘气得上房揭瓦,今天就会关心自己。这超出她的预期太多了!

    颜容走在最前头,看不到王大娘的表情,也不觉得这事特别,说完就自顾自走了。

    她到达时,还是最后一个,大哥和二姐都已经陪着母亲坐着说话了。

    “阿容,昨夜休息得好吗?”请了安,连氏拉了她在身边,仔细瞧。

    昨天她睡下才觉得自己似乎严厉了些,这个小女儿才九岁,就是要说婆家,也要再等几年,更别说出阁了,又不是现在相看人家,不急,慢慢教就是了。当时一定是觉得在姑姑家丢面子,才对阿容迁怒。她越想越惭愧。

    颜容有些不适应。她以为今天一来就会因为规矩而被娘亲继续嫌东嫌西,没想到人家一脸温情。

    “娘亲,我睡得可好了。”她扭了一下,抽不回手,也就由着她了。人家是这个身子的亲娘,拉一下手表示下关爱很正常啊!

    连氏不错眼地看她,见她眼底认真又没有一丝不满才松了口气:“昨晚娘亲太严厉了,没有吓着你就好。”她又改成揉颜容头顶软滑的头发,“你最近懂事多了,娘亲不应该像你以前调皮时那样训你。娘亲决定,以后好好和你说,你也好好学回来,好吗?”

    连氏毕竟是家长,能这样和子女说话真的很难得,虽然她心里觉得自己昨晚那样做是迁怒,却找了个别的理由来说。

    “娘亲,女儿知道你是为了女儿好,以后女儿不会再调皮了!”颜容诧异了,却记得给自己争取福利。

    虽然同样是学习,但教的人是好声好气还是疾言厉色,学的感觉是不同的。

    早饭后,连氏亲切地对着板了个脸的二女儿说:“阿宛,阿容看起来好了许多,今日开始,还是和你一起去外院学习。你看着她一点,要以身体为重,有什么不对,及时报给娘亲!”

    颜宛昨晚高兴入睡,起来后又兴冲冲地来请安,没想到却被浇了一盆冷水!真是高兴得太早了!娘亲果然还是最疼三妹,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丑,骂都没有骂,今天还为昨晚教她规矩的事道歉!娘亲教规矩,严厉点不是很正常吗?怎么还用道歉?娘亲就从来没和自己道过歉!

    她也不想想,连氏本就是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少有对她凶过。就是面对他们几兄妹,也是能讲道理就讲道理的。何况,小女儿病得失了忆,也是因为她这个做人娘亲的没照顾好,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因为这个骂她?

    颜容却没听王大娘或丫鬟们提过去学习的事。

    “娘亲,去外院学习?大哥也一起吗?”

    颜寰笑起来:“看来三妹不关心大哥,这么多天了,都不知道大哥上午要去国子监进学。”

    颜容不以为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外院学习呢!”

    她用的是“能”而不是“要”,只因她真心想多学些东西傍身。不管此时有用没用,多学些总是没有错的。就像以前,父亲总是逼她练字下棋,母亲总是逼她练钢琴,她觉得学校不考这些,学了也没用,出到社会才知道,这些小特长,有时候能很快拉近有相同特长或爱好之人之间距离。而她的工作越做越好,也可以说有一部分是托了这些的福。

    听了她这番自嘲的话,连氏和颜寰都笑出声来,颜宛也扯了扯嘴角,又生生压下去。气氛好了很多。

    “对了,我们学的是什么?要准备什么吗?”颜容眼睛亮晶晶地看颜宛。

    虽然颜宛一直表现出莫明其妙的敌意,但怎么说那也是这个身子的姐姐,大家没有撕破脸,她才不会做出不高兴就不和她说话不和她玩的幼稚行为。

    发泄脾气是本能,控制脾气才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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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高兴得太早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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